天幕骤然消散,金光褪尽时,咸阳宫前的万馀人仍僵在原地,神色茫然如遭雷击。
这就没了???
女官、工匠、老农、贵族,众人尚能领会。
可那“流氓”究竟是何许称谓?
是街头滋事的泼皮,还是另有深意?
还有“兵仙”二字,听着便气势磅礴,莫非是能以一敌万、神鬼莫测的绝世名将?
天幕你倒是把话讲清楚啊!
现场恐怕只有嬴清樾知道是谁了。
鉴史盲器:刘季(邦)
兵仙:韩信
贵族:?大概率是项羽
那么女官又是谁呢?
嬴政广袖一拂,眉宇间尚存天幕散去后的沉凝,转身对阶下众人沉声道:“今日之事暂作休论,尔等各自退下,各司其职。”
语毕,他目光落向端坐胡床的嬴清樾,语气稍缓却仍带着帝王威仪:“清樾,随寡人入内殿。”
嬴清樾敛衽躬身,青丝随动作轻扬,脆生生应道:“是,父皇。” 言罢,亦步亦趋紧随嬴政身后,引得尚未退尽的臣工们纷纷侧目。
从今往后,这位殿下可不一般。
大秦的天,真是要变了。
内殿檀香袅袅,青铜灯盏投下斑驳光影,将君臣退去后的寂静拉得绵长。
嬴政负手立于绘着四海舆图的屏风前,玄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微光中流转,周身仍凝着帝王独有的沉肃气场。
他并未转身,却让紧随而入的嬴清樾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殿门在身后悄然合上,隔绝了外界所有声响,嬴政才缓缓回过身,深邃如寒潭的目光直直落在女儿身上。
不怒自威,不发一语。
只那双眼眸似要穿透层层表象,将她心中藏的、天幕泄的,尽数勘破。
嬴清樾垂眸敛目,能清淅感受到始皇爹目光中的审视与探究,却没开口打破这份沉甸甸的沉默。
青铜灯的火苗微微摇曳,将嬴政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投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如同一道无形的威压。
嬴清樾保持着垂眸躬身的姿态,耳畔只听得见自己平稳却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父皇的目光太过锐利,仿佛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让她那些早已备好的说辞,竟一时卡在了喉咙里。
不知过了多久,嬴政终于动了。
“清樾,”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震得殿内金砖嗡嗡作响,“天幕所言昭圣女帝,秦二世,你以为是虚妄之言,还是天意所示?”
嬴清樾浑身一震,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攥紧。
什么天不天意的。
哪怕不是,也必须是她。
嬴清樾抬眼迎上始皇的目光,眸中闪铄着坚定的光:“父皇,天幕所示,既是儿臣未来的轨迹。”
嬴政喉间低低一笑,似了然又似赞许,缓步走到她面前,指尖轻轻落在她的肩头——
那力道不重,却带着托举江山的分量:“大秦自襄公开国,历三十馀君,从未有女子承继大统。”
“你这般眼界心智,远超你那些兄长,更胜朝中诸臣。”
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锐利如剑,直刺人心:“寡人问你,既然天幕已定你为秦二世,你可想做这皇太女,光明正大地接过寡人的江山,践行你那昭圣之治?”
这话如惊雷劈在嬴清樾心头,她望着始皇眼中毫不掩饰的期许与考验,深吸一口气,屈膝跪地,朗声道:“儿臣想!”
三个字,声音清亮如钟。
穿透殿内凝滞的空气,将心底藏了许久的野心坦然托出。
嬴清越未刻意放低姿态,只是脊背挺得笔直,眉眼间透着不容置喙的笃定:“儿臣想要,也担得起。”
“你就如此自信?”嬴政垂眸望她,语气里既有帝王的审视,亦有几分父对女的探究。
欲成事必先自信,欲胜人必胜以己。
嬴清樾眼神未躲半分,径直迎上那道深邃如渊的目光,声线依旧平稳,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只要是儿臣想要做到的,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到。”
嬴政眸中闪过一丝愣怔,总觉得这女儿的眼神太过特别。
那里面藏着执着,并非少年人空泛的狂妄,而是一种历经世事般的坚定,深不见底。
让他这位阅尽沧桑的帝王,竟也瞧不透几分。
“起来吧。”嬴政顿了顿,随即补充:“既然想做皇太女,就拿点真本事出来。”
嬴清樾自然知道始皇爹的话中意思。
想了想,她道:“父皇可想试试书纸如何?”
话音刚落,嬴政眼神瞬间亮了。
他早就想要天幕所说的“纸”了。
“还有那水泥”
“前些日子已试炼成功,父皇可即刻调派工匠,用于修渠铺路,比之夯土砖石,更坚更速。”
“那土豆和番薯”
嬴清樾面无表情打断:“这个现在真没有。”
好吧。
嬴政脸上的热切瞬间褪去大半,眼底浮起明显的惋惜,却仍不舍追问:“那何时能有?”
“儿臣也不知。”
嬴清樾暗自腹诽。:天杀的玄烨,倒是快点回来啊!
没人比她更盼着玄烨早日归国了。
而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海外岛屿上,玄烨正猝不及防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望着眼前一群肤色黝黑、叽里呱啦乱喊的蛮夷,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沉声道:“不必理会这些人,全力搜寻粮种便是。”
“若敢防碍,直接打一顿驱离。”
身后随从领命而去,玄烨抬头望向漆黑如墨的天际,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唉,天天跟这些言语不通的蛮夷打交道,真是累煞人也。”
听不懂对方在喊什么,对方也听不懂他的指令,只一味哇哇乱叫,烦得他脑仁疼。
还是赶紧寻到土豆番薯,巡完这破地方回国要紧!
这鸟不拉屎、烈日灼灼的鬼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
他感觉自己再待下去,都要被晒成和这些蛮夷一样的肤色了,想想都够够的。
悔啊!当初真是鬼迷心窍,竟信了嬴清樾那丫头的鬼话——“只要跟了我,便能自由自在看遍天下世面,想去任何地方都成。”
结果呢?
直接把他骗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天天跟一群听不懂人话的蛮夷打交道,就为了找那劳什子粮种!
嬴清樾摊了摊手:你就说自由不自由?
海外都让你去了,这还不算看遍天下世面?
男人啊,果然不能太惯着!
真是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