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水泥(1 / 1)

嬴清樾到的时候,殿内已聚了几位公主,环着榻边低声问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嬴阴嫚斜倚在铺着锦垫的榻上,肩头缠着雪白的绷带,脸色带着病后的苍白。

见她进来,殿内的絮语稍歇,几位公主纷纷抬眼看来。

嬴阴嫚的目光掠过嬴清樾的脸,又落在她身后,眉头陡然蹙起,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六妹妹来了?怎么就你一人?”

“大哥呢?我因他遇刺卧床,他做兄长的,竟连探望都不肯来?”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静了几分。

父皇的逐客令早已传遍宫闱,后宫里连窃窃私语都敛了去,可宫外的揣测却如野草般疯长。

有人说是长公主太过张扬,也有人说这场刺杀本就是宗亲内斗的幌子。

昨日父皇亲自驾临偏殿,坐在榻边抚着她的发顶,沉声道:“阴嫚,此事与你大哥无关,背后另有黑手,寡人已令御史彻查,定要还你们一个清白。”

嬴阴嫚原本还有些生气。

但冷静下来后,细细一想。

大哥那般仁厚,待谁都谦和有礼,怎会那么歹毒对自己出手?

可这场祸事因大哥而起,她险些丢了性命,卧床这两日,大哥竟一次都未曾来看过她。

怎么能这样?

太没道理了!

三公主性子最是温婉,连忙柔声打圆场:“长姐息怒,大哥并非不愿来。昨日他被父皇禁足在府中思过,连宫门都不得出呢。”

“是啊长姐。”五公主也跟着附和,语气带着几分唏嘘,“我们来时也打听了,父王这次动了真怒,大哥怕是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他素来最重手足情分,若是能来,定然早到了。”

嬴阴嫚闻言,紧绷的下颌线条稍稍缓和,眼底的怒火渐渐褪去,语气缓和了些:“行吧,倒是我错怪他了。”

念头一转,嬴阴嫚想不明白。

既然幕后之人不是大哥,那父皇为何还要禁足?

难道其中是有什么隐情不成?

嬴阴嫚想不通,便不再多想。

她突然觉得,这皇帝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当的。

面对的刺杀不说,还有未知无数个阴谋诡计。

哎,她以后真的会是女帝么?

与此同时,咸阳城外。

工坊的土坯屋炊烟未散,夯平的地面上摆着几方陶制模具,内里是灰扑扑的糊状物料,正随着日头缓缓收浆。

汪叔佝偻着腰,枯瘦的手指抚过模具边缘,指腹沾着细碎的灰末。

他守这方子三月有馀,从石灰、黏土的配比,到煅烧的火候、碾磨的粗细,败了二十馀次。

眼下是测试的最后一步。

旁边的伍成宣攥着木锨,掌心沁出的汗濡湿了木柄,目光死死钉在模具上,连眨眼都舍不得多眨。

“莫急。”

汪叔声音带着沙哑的笑意,“前日试配时,这凝土半日便不粘手,如今日头正好,再过两个时辰便见分晓。”

伍成宣点点头,却依旧不肯挪步。

工坊里静得只闻窗外的蝉鸣,日影从屋梁挪到墙角,一寸寸掠过模具。

终于,汪叔直起身,抬手敲了敲模具边缘,陶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而非往日的软塌声响。

他示意伍成宣合力掀开陶模,一方青灰色的硬块赫然露出,表面光洁,质地紧实。

两人各执一端轻轻晃动,竟纹丝不动。

“成了!真的成了!”伍成宣猛地攥住汪叔的骼膊,声音都在发颤。

要是有人在这便会瞧见,一个大汉正激动地晃着老农的骼膊,看着别提有多奇怪了。

汪叔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反复摩挲着那方凝土,指尖的粗糙与硬块的坚实相撞,是连日来疲惫里最真切的慰借。

他用力点头,语气斩钉截铁:“这水泥终是成了!”

两人欣喜若狂,伍成宣忍不住原地踱了两步,又俯身去摸那硬块,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有了去处。

汪叔忽然抬手按住他,神色凝重起来:“此事重大,关乎修渠筑城,片刻不能耽搁!”

伍成宣立刻回过神,连忙应道:“你说得是!我这就去取纸笔!”

案几旁,汪叔亲自执笔,手腕虽有些发颤,字迹却遒劲工整。

写完,他吹干墨迹,将帛书仔细折好,塞进密封的木匣。

“速往咸阳宫,交予郎中令署下李邯,不得有误!”汪叔的声音沉如磐石。

伍成宣躬身应诺,翻身上马。

马蹄扬尘,直奔宫城而去。

工坊外,马蹄声扬尘而去,汪叔再回头望向那方水泥,嘴角的笑意久久未散。

未来不久的大秦土地上,终将因这方寸硬块,筑起千百年不倒的基业!

咸阳宫宫门外,侍卫验过令牌,引伍成宣至郎中令署值宿处。

此处廊庑相连,案牍林立,几名身着青色郎中袍的官吏正处理文书,李邯恰在其中整理机要简牍。

见伍成宣疾步而来,他起身相迎,接过木匣细细查验:“封泥完好,工坊之功,幸不辱命。”

伍成宣松了口气,躬身告退。

李邯当即束紧革带,捧着木匣往内宫方向去。

郎中属郎中令管辖,掌宫禁侍从、传递机要,穿行宫闱恰是本职。

穿过层层宫阙,抵达后西偏殿外的值守处。

李邯止步于阶下,见内侍走上前来,便双手奉上木匣:“工坊急报,烦请转呈公主,此乃机要,万望速速递达。”

春苓躬身接过令牌验看无误,颔首应道:“李郎中放心,我这便送去。”

言罢,稳稳接过木匣,转身往后宫深处而去。

等人走后,她迈着细碎的宫步,穿过覆着青瓦的回廊,不多时便抵达公主的居所。

推殿门而入,殿内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原是公主今日前往长姐宫中探望,尚未归来。

春苓轻步走到案前,将木匣小心翼翼置于案几中央,随后退至殿侧,垂手静立等侯。

这西偏殿伺候的人不多,内侍仅春苓与青禾二人。

其馀便是几名洒扫宫人,也尽是心腹可信之辈。

要想从这透露消息出去,断无泄密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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