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兰心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哀切地望着裴云铮,“恒之,你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是不是想跟我们抢岩哥儿?”
裴云铮的心头也乱成一团麻。
谢玄若是真的知晓了岩哥儿是他的亲生儿子,以他的性格,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如今这般“示好”,恐怕打着的是挟天子以令诸候的戏码,只要岩哥儿在他手上,兰心姐会不过去么?
她知道自己不能慌。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擦去沉兰心脸上的泪水,语气坚定:“兰心姐,你先别慌,哭解决不了问题。谢玄只是猜测,未必有确凿的证据,咱们咬死了不承认就是,难不成他还要跟我抢人不成?”
许是裴云铮的坚定给了沉兰心力量,她眼中的慌乱渐渐褪去,指尖的颤斗也平息了些,望着裴云铮轻声道:“也许……也许是我们猜错了也说不定,谢玄或许只是随口一提。”
“恩嗯,说得对,大概率是咱们想多了。”裴云铮连忙附和,面上挂着安抚的笑意,心里却沉甸甸的。
谢玄虽行事乖张,却绝非愚笨之人,若他心中存疑,定会暗中查证。
当年知晓岩哥儿身世的人虽寥寥无几,可也不是没有人知道的。
裴云铮的眼皮便突突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快亮时才浅浅眯了片刻。
一早,裴云铮便匆匆梳洗上朝。
散朝后,她快步跟在萧景珩身后,低声唤道:“皇上。”
萧景珩回首,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问询:“何事?”
“臣想问,外放的事情,不知安排得如何了?”裴云铮仰头望着他,语气中难掩急切。
这话一出,萧景珩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裴云铮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臣已等了些时日,先前又随皇上微服私访耽搁了些时候,按理说,吏部那边应当有结果了。”
“你就这么着急离开京城?”萧景珩的声音冷了几分。
“是,臣确实很急。”裴云铮斩钉截铁地回答。
“此事朕并未过问,官员外放的安排,归吏部管辖。”
“那皇上,臣恳请请假片刻,去吏部问明情况,可否?”往日里她绝不会在上班途中贸然请假,可昨日沉兰心的话如惊雷在耳,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实在等不及了。
萧景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急切,不似作伪,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准了。”
“谢皇上!”裴云铮连忙躬身行礼,话音未落便转身急匆匆地离去。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萧景珩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裴云铮一路脚步匆匆,直奔吏部而去。
抵达吏部衙门前时,里面人来人往,官员们各司其职,忙碌不已。
她在朝中向来专注于本职,与吏部的官员们并无过多交集,此刻站在廊下,看着往来的陌生面孔,一时竟有些一筹莫展。
正当她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询问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映入眼帘。
是陆成洲!
裴云铮眼眸一亮,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挥了挥手,扬声喊道:“唉!陆成洲!”
陆成洲正抱着一摞卷宗走在回廊中,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脚步一顿,掀眸望去。
陆成洲看清来人是裴云铮时,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脚步顿在原地,片刻后才迈开步子,朝着她这边走来。
“你找我?”他走到裴云铮面前,语气平淡,却难掩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裴云铮今日主动叫住自己,倒是件稀罕事。
“是的,有件事想麻烦你。”裴云铮往前凑了两步,压低声音道。
“什么事?”陆成洲挑眉。
“我想问问,我的外放进程怎么样了?吏部这边可有消息?”裴云铮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外放?”陆成洲的声音陡然扬高了些许,引来周围几名官员的侧目,“你要外放出去?徐子安知道吗?”
“子安他……还不知道。”裴云铮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
陆成洲的视线瞬间冷了下来,上下扫视着她,语气带着几分质问:“那傻子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什么事都想着你,你要外放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告诉他?”
裴云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愧疚与焦灼:“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以后会跟他解释清楚。”
陆成洲盯着她看了片刻便收回了目光,语气恢复平淡:“我不知道你的事,这也不是我管的。”
他只是吏部一个五品小官,确实没有权限查阅官员外放的内核资料。
“那麻烦问一下,管理这件事的主事是谁?”裴云铮连忙追问。
“是张经义张大人,分管官员调配的。”陆成洲指了指不远处一间挂着“调配司”牌匾的房间。
“可否带我去见一下他?”裴云铮满眼期盼。
陆成洲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并肩往前走,廊下的风带着清晨的凉意,吹得官袍猎猎作响。
陆成洲忽然开口:“你如今备受皇上宠信,在朝中前途无量,真要放弃这份宠幸,跑到地方上去?”
“我志不在此。”
“志不在此难道不该致仕?何必选择外放自讨苦吃。”陆成洲的话象带着刺,扎得人有些难受。
裴云铮暗自腹诽:这家伙以前就很讨厌,现在说话更是带着刺。
不过他这也是为了徐子安出气,她懂。
这家伙瞧着就是个外冷内热的。
“我心不在朝堂,但关心着百姓,外放出去也是想干点实事。”
也不知道陆成洲是不是把她的话给听进去,那股对着她的冷意这才消散了许多。
很快,两人便到了调配司的房门前。
陆成洲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只见屋内陈设简洁,案几上堆满了文书卷宗。
一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官员正坐在案前批阅文档,身着藏青色官袍,一副典型的文人模样。
正是张经义。
他抬眼看到裴云铮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连忙起身拱手:“哎哟,什么风把裴侍讲给吹来了?稀客,稀客啊!”语气带着几分打趣,人看着倒是十分好相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