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铮望着萧景珩渗血的伤口,指尖捏着干净布条,尤豫片刻后道:“公子,清理伤口可能会有点疼,您忍着点。”
“恩。”萧景珩低低应了一声,目光却自始至终胶着在她脸上,未曾移开分毫。
那眼神深邃,将她专注的模样尽数收纳。
她小心翼翼地用布条擦拭伤口周遭的血迹,指尖刚触碰到破损的皮肉,便见萧景珩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指节泛白,却硬是咬着牙没发出半点声响。
裴云铮瞧得真切,动作愈发轻柔。
“方才多谢皇上。”她一边擦拭,一边轻声道谢,“若不是皇上拉我一把,那支冷箭怕是要射中我了。”
“无妨。”萧景珩的声音温和,“裴卿方才也护了朕,朕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你遇险。”
“能追随皇上,是臣天大的福气。”她抬眸看向他,眼底满是真切的感动。
话音刚落,“扑通”一声闷响自身侧传来。
两人同时回首,只见春夏脸色惨白地摔坐在地,身子微微发抖,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几个字:“皇、皇上?”
裴云铮这才恍然记起,自己从未跟春夏透露过萧景珩的真实身份。
难怪她会如此震惊,一张脸吓得毫无血色。
“正是当今圣上。”裴云铮连忙开口,“春夏,还不快见过皇上?”
春夏这才反应过来,难怪眼前之人周身总带着一股慑人的威严,原来是九五之尊。
她连忙双膝跪地,“砰砰砰”地磕起了响头,额头很快便红了一片。
“好了,下去吧,这里无需你伺候。”萧景珩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悦。
春夏吓得心头一紧,不知自己哪里触怒了帝王,脸色愈发惨白,却不敢多问,连忙爬起来,低着头快步跑开,远远缩在一旁的树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上,您怎么不高兴了?”裴云铮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
萧景珩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尚未处理妥当的伤口上,语气带着几分委屈:“我的手有点疼。”
裴云铮连忙致歉:“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疏忽了,我这就给您处理好。”
她加快动作,先用干净布条将伤口彻底清洁干净。
古代并无消毒之物,只能尽量擦拭掉污物。
好在随身携带的金创药药效极佳,刚将药粉均匀撒在伤口上,汩汩流出的鲜血便迅速止住了。
裴云铮看着这效果,暗自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随后,她取过一块干净的纱布,小心翼翼地缠绕在萧景珩的手上,打了个结实又不紧绷的结。
完事之后放下他的手,叮嘱道:“陛下,这段时间可千万不能让伤口碰到水,免得感染发炎。”
“恩。”萧景珩低低应着,目光却跟着她的动作流转。
裴云铮这才抬眼,看向眼前一片狼借的地面。
暗红的血迹在尘土中晕开,凝结成一块块刺目的印记,与散落的弯刀、折断的箭矢、破碎的箭羽混杂在一起。
“这蛮族怎会知晓我们的行程?”裴云铮望着前方清理战场的护卫,心中满是疑惑。
这场伏击来得太过精准,绝非偶然。
“应当是邕王的人通风报信。”萧景珩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邕王?裴云铮脑海中瞬间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位昔日常出入翰林院的九皇子。
年前皇上率军杀回京城,先帝驾崩后,邕王便连夜出逃不知所踪。
“九皇子他……竟与蛮族勾搭上了?这可是通敌叛国之罪!”她惊得声音都微微发颤。
“呵呵。”萧景珩轻笑一声,随口便抛出一个惊天秘密,“他与蛮族本就早有勾结,何来‘通敌’一说。”
裴云铮闻言,脑袋“嗡”的一声,连忙低下头,心中暗自叫苦:皇上怎会把这种机密告诉她!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她不过是个小小的臣子,不想知道这么多。
皇上这话验证了,镇国公的确是被冤枉的,死的冤枉。
上只能在心中暗自感叹:果然伴君如伴虎,功高震主者,终究难活。
萧景珩却全然没有泄露机密的觉悟,依旧神色淡然。
“皇上早就知晓有人埋伏?”裴云铮小心翼翼地问道。
“恩。”萧景珩颔首,“此次归途,朕并未刻意低调,邕王知晓行程不足为奇。”他顿了顿,补充道,“故而朕早已安排了一队人马在外置应,若不是他们,今日怕是难以脱身。”
裴云铮心中愈发敬佩,这般料事如神,能预判敌人的预判,难怪他能在外集结大军,杀回京城登基称帝。
暂且不论伦理对错,这份心机与魄力,着实令人折服。
“皇上果然厉害,料事如神。”她夸赞道。
此时,侍卫们已将尸体草草掩埋,战场清理完毕。萧景珩翻身上马,沉声道:“启程吧。”
“恩。”裴云铮点了点头,但下一秒却犯了难,马车已毁众人只能骑行,可春夏压根不会骑马。
她正想提议与春夏共乘一马,手腕忽然被一股大力攥住,身体腾空而起,下一秒便稳稳坐在了萧景珩身前的马鞍上。
“皇上……”裴云铮浑身一僵,这般亲密的姿态,实在于理不合。
“快走,后方未必没有追兵。”他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便疾驰起来。
裴云铮只能暗自叹气:关键时候,确实不能矫情。
另一侧,一名护卫也将春夏提了起来,稳稳放在自己身前,策马跟上。
一大队人马在官道上疾驰。
一路疾驰,直到夕阳西下,才抵达下一座城镇。
他们停下来修整,并且还要重新安排马车事宜,马骑着可不是一般的累人。
还是马车舒服。
在客栈歇息。
萧景珩让人给打水,他要洗漱。
“皇上,您的伤口可不能碰水。”她连忙提示道。
“朕倒是忘记了这一茬,不洗漱有些难受。”萧景珩看着自己的手,忽而朝裴云铮道:“要不麻烦一下裴卿,帮朕了。”
“帮,帮什么?”
“朕的手不能碰水,自然是劳烦裴卿帮朕洗漱了。”
轰!裴云铮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