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抬手狠狠扇着自己的脸,巴掌落在皮肉上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沉太傅皱着眉,语气不耐:“要打出去打,别在这里污了老夫的眼。”
见他仍僵在原地,沉太傅索性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沉府大得很,哪里都能容他清静,犯不着看谢玄这般作贱自己。
谢玄不知打了多少下,直到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溢出丝丝血迹,脸颊火辣辣地疼,心中的愧疚与悔恨才稍稍宣泄了些许。他象个失魂落魄的幽魂,脚步虚浮地走出沉府。
沉府的下人瞧着他这副模样,皆是满脸好奇。
有人认出这张脸,是昔日常来府中与二小姐有婚约的谢家公子。
无人敢上前阻拦,只眼睁睁看着他跟跄离去。
出了沉府,谢玄惨白着脸,径直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谢玄出了沉府,惨白着脸色进了皇宫。
“谢国公。”福公公瞧着谢玄浑身狼狈,身上带着血脸还肿的不行,好象被人给打了似的。
是谁?居然敢对镇国公动手,他心里嘀咕着。
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不通报就要往内去,他连忙拦住, “唉,谢国公,你怎么回事?不能擅自闯进去啊。”只可惜根本就拦不住人高马大的谢玄。
御书房方向忽然传来萧景珩低沉的声音:“福公公,让他进来。”
福公公闻言,连忙侧身让开道路,看着谢玄跌跌撞撞地冲进御书房。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
萧景珩正坐在案前作画,笔尖在宣纸上勾勒着山水轮廓。
听闻脚步声,他头也没抬,语气带着几分随意:“什么风把表弟给吹来了?”
“表哥,”谢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我心情难受,陪我喝一杯。”
萧景珩手中的画笔一顿,终于抬眼望去。
看清谢玄的模样时,他瞳孔微缩,脸上的闲适瞬间褪去,面色沉了下来:“你的脸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是谁伤的你?”
“是我自己打的。”谢玄垂着头,声音里满是疲惫与颓丧。
萧景珩看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自己打自己?这表弟莫不是疯了?
但瞧着谢玄脸上真切的痛苦,不似作伪,他便对着门外吩咐:“福公公,拿两坛好酒,再备几个小菜。”
福公公不敢耽搁,很快便领着宫人送来酒食,摆放在案上又识趣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御书房的门。
谢玄不等萧景珩招呼,拿起一坛酒,拍开泥封,仰头便往嘴里灌。
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剧烈咳嗽,嘴角的血迹混着酒液滑落,更显狼狈。
萧景珩没有阻止,只是拿起另一坛酒,慢悠悠地倒了一杯,看着他疯狂酗酒的模样,沉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你作贱自己到这个地步。”
谢玄灌了大半坛酒,脸颊泛起红晕,眼神却愈发清明,也愈发痛苦。
他放下酒坛双手撑在案上,声音带着哽咽:“表哥,岩哥儿,岩哥儿是我的孩子。”
“岩哥儿?那不是裴云铮的儿子么?”萧景珩眸色微动,指尖摩挲着酒杯边缘带着诧异,“怎么会是你的?”
谢玄象是抓住了宣泄的出口,将沉太傅告知的往事一股脑倾吐而出。
当年谢家蒙冤,他狱中高烧昏迷,沉兰心冒险闯天牢,为谢家留后怀上身孕,沉太傅为掩盖真相逼迫裴云铮成婚的前因后果,字字句句都浸着悔恨与痛苦。
萧景珩静静听着,半晌没有言语,御书房内只剩酒液入喉的咕咚声。
良久,他才抬起手,拍了拍谢玄的肩膀,语气沉缓:“沉兰心是个好女人。”
“是啊……”谢玄眼框泛红,声音哽咽,“可我却怨恨了她三年,回京后还对她恶语相向,我真不是人!”
话音未落,他抬手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脸颊本就肿胀的皮肉更显红肿,嘴角的血迹再次渗了出来。
萧景珩并未阻拦,只是看着他。
谢玄的所作所为,的确太过偏激,这几巴掌算是他应得的。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萧景珩问道。
“我……我不知道。”谢玄眼神迷茫,象个迷失方向的孩子,他猛地端起酒坛,狠狠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慌乱,“我甚至不敢去见她。”
“她能在那般绝境下,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为你生孩子,心里定然是有你的。”萧景珩缓缓开口。
“真的么?”谢玄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象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盯着萧景珩。
萧景珩缓缓点头。
谢玄脸上瞬间绽开一抹苦涩的笑,带着几分癫狂:“是呀!她心里有我!我是不是该去争取一下?把她和岩哥儿都夺回来!”
“恩,我支持你。”萧景珩颔首,“岩哥儿终究是谢家的血脉,理应认祖归宗,总不能一直让他顶着裴家的名头过日子。”
“表哥真的会支持我?”谢玄不敢置信地追问。
“怎么?瞧着我不象会支持你?”萧景珩挑眉。
“你不是一向向着裴云铮么?”谢玄随口嘟囔了一句。
萧景珩闻言动作一顿,瞥了他一眼,并未辩解,只是拿起酒坛,陪着他一杯接一杯地喝。
谢玄笑了,到底是他的表哥,最后还是会站在他的身边。
他也不算孤立无援。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酒香弥漫。
表兄弟许久未曾这样喝过酒,都借着酒意放从着情绪,一杯接一杯,直到酩酊大醉,双双倒在冰冷的金砖地上,沉沉睡去。
天快亮时,萧景珩被生物钟唤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便感觉到肩头沉甸甸的。
谢玄的脑袋正靠着他睡得正香。
萧景珩眉头微蹙,毫不尤豫地一把将他推开。
谢玄被推得翻了个身,嘟囔了句含糊的梦话,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萧景珩站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宿醉带来的头痛让他脸色沉了沉。
窗外已泛起鱼肚白,晨光通过窗棂,将御书房照得蒙蒙胧胧。
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龙袍,迈步走向外面,让宫人备好洗漱用品。
等他从浴室出来,已经洗掉了一身的酒气,明黄色龙袍衬得他面容冷峻,眼底不见丝毫宿醉的疲惫,只剩帝王的深沉。
他瞥了一眼仍在地上酣睡的谢玄,对守在门外的宫人吩咐道:“看好镇国公待他醒了告诉他不用上早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