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又要抵足而眠?
裴云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成了面具。
“怎么?裴卿不愿?”瞧着他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萧景珩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不愿,她心里的小人儿嘀咕了一句。
面上却是道:“并未并未!臣只是太高兴了,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臣何德何能,竟能让陛下这般看重,哈哈哈……”
话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臊得慌,连忙收住笑声。
她让人通知顺财,让他回府告知家人自己今夜留宿皇宫,让沉兰心和母亲不必挂心。
吩咐完后,裴云铮便收敛起心思,兢兢业业地跟在萧景珩身边处理政务。
认真干活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下午。
约定的奕棋如期开始。
下棋本就是她的喜好,平日里没事便会和沉兰心在家对弈,早已下得上了瘾。
萧景珩的棋艺果然精湛,布局缜密落子狠辣,是个难得的好对手。
两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黑白棋子交错间,厮杀得难解难分。
朝堂的纷争、夜宿的尴尬,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眼里只剩下棋盘上的攻守进退。
直到福公公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提醒:“陛下、裴大人,天色已晚,该歇息了”,裴云铮才猛地从棋局中回过神来。
窗外早已是漫天星星,夜色深沉。
她愣了愣,身子瞬间僵硬了几分,该来的,还是来了。
按照惯例洗漱完毕,裴云铮硬着头皮回到寝殿,只见萧景珩早已躺在床榻上,手中照样捧着一本书,瞧着让她来了,书本放在了旁边的矮凳上,让开了位置。
罢了,一回生二回熟。
她暗自给自己打气,干脆利落地掀开被子,躺平、盖好,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很快,内侍便进来熄灭了殿内的烛火,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壁灯,方便夜里起夜视物。
寝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裴卿。”黑暗中萧景珩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寂静。
“恩?”裴云铮连忙应道。
“裴卿还没跟朕说说,你的抱负是什么?”萧景珩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裴云铮道:“臣能有什么远大抱负?”
“裴卿不必妄自菲薄。”萧景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也有自己的优点。”
裴云铮沉默片刻,反过来问道:“先不要说臣来,倒是皇上,您日后想做些什么?”
黑暗中,能感觉到萧景珩的气息顿了顿,随即传来他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始皇扫六合、定四海,创千古一统之业,为帝王典范!朕当承其志,整饬法度、统一规制,拓疆土以安万民,固江山以传万世。”
这番话掷地有声,满是帝王的雄心壮志。
裴云铮心中暗叹:萧景珩有这般志向,的确是个难得的明君。
她依稀记得原着中的他,也确实朝着这个目标一步步迈进,励精图治,颇有建树。
只是……
想到自己穿来的这本原着剧情,裴云铮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原着里这位心怀天下的帝王,在女主死后的第二年便出了意外,猝然离世。
没了明君掌舵,天下大乱大雍朝很快便内忧外患,最终走向了复灭。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
裴云铮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心头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她既已来到这个世界,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萧景珩的宏图伟业付诸东流,看着大雍朝走向复灭?
自然不能。
她暗自盘算,左右不过两年时间,刚好她要在京城待满三年,届时定要想办法让他躲开那次致命危机。
否则即便她日后外放,没了这般励精图治的明君,天下大乱,到哪儿也难寻安生之地。
“皇上圣明,您的抱负一定能够实现。”她轻声附和,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心的期许。
“朕的抱负,还需裴卿鼎力相助。”萧景珩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呵呵,那是自然。”裴云铮干笑两声,赶紧岔开话题,“哎呀,天色已经不早了,皇上咱们歇息吧,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恩。”萧景珩颔首应下,殿内又恢复了宁静。
裴云铮本就睡眠极好,又沾了安神熏香的光,没多一会儿便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眉头舒展。
萧景珩瞧着他熟睡的侧脸,心中安宁,刚要闭眼,忽而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进来。”他喊道。
随后一道佝偻的人影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是福公公。
他站在帐外外躬身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皇上,长乐宫的那位,闹自杀了。”
萧景珩猛地从床上坐起,眼底的睡意瞬间消散无踪,嘴角勾起一抹冰寒的冷笑,语气淬着寒意:“她还有脸想死?”
话音未落,他便掀被起身,福公公连忙上前伺候穿衣。
他沉着一张脸,周身气压低得吓人,跟在身后的宫人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蹑手蹑脚地跟着,生怕触了帝王的霉头。
一路行至长乐宫,远远便瞧见宫门外重兵把守,气氛肃穆得令人窒息。
隐约有压抑的哭泣声从殿内飘出,混着夜露的寒凉,透着几分说不尽的凄凉。
一位御医正守在宫门外,瞧见帝王身影,连忙双膝跪地躬身行礼,声音都带着几分发颤:“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怎么样了?”萧景珩脚步未停,语气冷得象寒冬坚冰。
“回皇上,发现得及时,身子并无大碍。”御医连忙回话。
“真是出息了。”萧景珩嗤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抬脚径直迈入殿内。
长乐宫内早已没了往日的荣光。
曾经作为荣贵妃的居所,这里一度是除帝后宫殿外最华贵显赫的地方,如今却简陋得不象话。
殿内看不到一件名贵摆件,桌椅陈设皆是寻常样式,唯有宫殿本身的梁柱木料,还残留着当年的规制,反衬出几分物是人非的苍凉。
萧景珩大步走到内室,只见一位女子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脖颈间一道清淅的青紫色勒痕赫然在目,触目惊心。
她双目紧闭,眉头紧锁,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