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气。”沉兰心眼底含着温柔的笑意,轻轻拍了拍裴云菁的手背,“不过是些首饰,下次再买也是一样的,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人动气。”
裴云菁瘪了瘪嘴,只能点了点头。
她心里清楚,自己手头就一百多两银子,根本经不起方茹云那样的抬价,生气也无济于事。
哥哥早就跟她说过,永远不要跟别人盲目攀比,人各有命,攀比不来的。
可心里的气总得出了才舒坦,她转头看向方茹云,声音清亮故意让所有人都听见:“咱们家的银子要花在刀刃上,有用得很!可不象是某些人,平白无故花几倍的价钱买一堆东西,这不就是冤大头嘛!嫂嫂咱们走,咱们别当冤大头呀,那是笨蛋所为!”
这赤果果的嘲讽,说得方茹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自己象个跳梁小丑,难堪得无地自容。
她瞥见裴云菁头上戴着帷帽,遮得严严实实。
大雍朝对女子本就宽容,京城里极少有人出门戴帷幔,这般藏头露尾的,想来样貌定是拿不出手。
方茹云见她们要走,立刻对门口守着的婢女使了个眼色,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那婢女心领神会,悄悄伸出一只脚,精准地绊在了裴云菁前方的路上。
裴云菁正转身要走,压根没留意脚下身子猛地一个跟跄,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斜。
沉兰心惊呼一声:“菁菁,小心!”
她着急的跑过去,却晚了一些,怎么都赶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摔倒。
裴云菁吓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闭上眼,只是……
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传来,她撞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熏香,清冽又好闻。
裴云菁缓缓睁开眼,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正被人稳稳地抱着。
身上的帷帽早已掉落,露出了那张清丽灵动的脸庞,一双大大的眼眸黑亮如星,仿佛盛满了山间的清泉,灵气逼人。
她缓缓抬起头,恰好对上一双锋利而深邃的眼眸。
抱着她的男子身着月白色锦袍,衣襟绣着暗纹流云,腰间系着一块成色极佳的墨玉佩,浑身上下都透着说不尽的贵气,每一处细节都彰显著他的尊贵身份。
他的面容俊美无俦,轮廓分明,却带着几分疏离的冷意,可此刻那双锋利的眼眸里,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艳。
他也没想到,怀里的姑娘竟生得这般好看。
灵动、鲜活,像春日里最明媚的花,那双眼睛更是仿佛会说话,每一次眨动,都象敲在他的心尖上,让他心头莫名一颤。
“菁菁,你没事吧?”沉兰心快步上前,满脸担忧地扶住裴云菁的骼膊,将她从男子怀里轻轻扶出来。
两人这才从方才的对视中回过神来。
裴云菁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心跳得飞快,连忙低下头,小声对沉兰心说:“我没事,是这位公子救了我,多谢公子。”
沉兰心转头看向那位男子,看清他的样貌后,随即躬身行礼:“多谢陆公子出手相救。”
来人正是陆成洲。
陆成洲收回目光,掩去眼底的惊艳,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微微颔首语气平和:“裴夫人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他的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掠过裴云菁,她此时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
心里有些失落,但……
陆成洲的目光落在门口那名婢女身上,语气骤然转冷:“是谁让你动手的?”
婢女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下意识地看向方茹云:“我……我是……”
方茹云心头一慌,连忙上前几步,强装镇定地说:“陆公子误会了,这婢女只是一时失手,并非有意为之……”
“失手?”陆成洲眉峰微挑,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讥讽,“是无心之失,还是蓄意伤人,在场诸位看得明明白白。”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方茹云,那眼神锐利如寒刃,裹挟着与生俱来的贵胄威压,象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下来。
方茹云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背脊竟渗出几分凉意,连反驳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方小姐,道歉。”沉兰心往前一步,挡在裴云菁身侧,往日的温婉褪去,只剩不容置喙的坚定,她向来不愿与人争执,可谁要是敢伤害她的家人,她也绝非任人拿捏的泥人。
道歉?方茹云气得脸颊涨红,咬着唇瓣,死死攥着裙摆,怎么也不肯松口。
“不愿道歉也无妨。”沉兰心语气平淡,却字字带着分量,“我不介意将今日之事传遍京城,让大家都瞧瞧,方首辅家的千金是如何纵容婢女伤人,又是如何目中无人、仗势欺人。”
“你!”方茹云又气又急,手指着沉兰心,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沉兰心却不看她,语气从容:“想来镇国公府也不愿看到,未来的媳妇是这般品性吧?方小姐总不想在婚期将至时,闹出这样的节外生枝,影响了两家的联姻大局?”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精准戳中了方茹云的软肋,这门婚事是她的执念,绝不能因为这点小事黄了。
“若是方小姐执意不肯,我也不介意亲自登门,找方首辅好好说道说道。”陆成洲适时开口。
他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方茹云的防线。
她知道陆成洲身份尊贵,又是陆相之子,他若真去找父亲理论,父亲定然要责罚她。
方茹云最终只能憋红了脸,对着沉兰心和裴云菁,声音硬邦邦的道:“对不住!是我管教不严,让婢女冲撞了二位,还请二位恕罪!”
说完她再也不愿多待,转身就要往外冲。
“唉!方小姐,您还没付银子呢!”掌柜的连忙从柜台后跑出来,方才方茹云高价拍下的那些首饰,还没结帐呢。
方茹云脚步一顿,狠狠瞪了掌柜一眼,却只能咬牙吩咐身旁的婢女:“结帐!”
婢女连忙掏出银票,匆匆结清帐目。
方茹云离去的背影透着浓浓的狼狈。
玲胧阁内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