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的眼神淬着冰,他微微侧头,对裴云铮缓缓摇了摇头。
裴云铮用力点头,屏住的呼吸。
山洞里静得可怕,外面黑衣人的交谈声清淅得象在耳边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不可能!他受了伤跑不远,方才前面搜过没踪迹,定是藏在这附近了,给我仔细找!”
有个黑衣人已经摸到了洞口附近,他用手中的刀拨开藤蔓,阴影几乎要笼罩住洞口。
萧景珩的身体瞬间绷紧,他盯着洞口的方向,只要对方再往前一步,他便要毫不尤豫地挥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喝:“谁?!”
紧接着是刀剑碰撞的“铮铮”脆响,有人高声喊:“有刺客!杀!”
裴云铮下意识凑到洞口,通过草缝望去,来人身着甲胄,手持长刀正与黑衣人正面厮杀,刀光剑影在夜色里交错,嘶吼声、惨叫声瞬间打破了山林的死寂。
“是御林军!”她忍不住低呼出声,声音里带着劫后馀生的颤斗与狂喜,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萧景珩的目光依旧沉凝,注视着外面的战局,却丝毫没有要现身的意思,只是握着剑的手稍稍放松了些。
厮杀声越来越烈,忽然有一道玄色身影如疾风般冲了进来,正是谢玄!
他身后跟着另一队人马,如虎入羊群般杀向黑衣人。
直到活捉了几个想要逃走的刺客,这场厮杀才终于结束,萧景珩才缓缓拨开洞口的草丛,迈步走了出去。
谢玄与一众御林军见状,连忙齐齐跪倒在地,甲胄碰撞发出整齐的声响,谢玄的声音传来:“参见皇上!臣救驾来迟,让皇上身陷险境,还请皇上恕罪!”
萧景珩抬手虚扶:“起来吧,来的正正好。”
谢玄起身时,目光第一时间扫过萧景珩全身,见帝王虽衣衫凌乱,却并无大碍,一直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下。
他转头看向站在萧景珩身侧的裴云铮,见她也安然无恙,只是衣角沾了些泥污,眼底飞快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沉郁,却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将那份不悦藏进了眼底。
一行人随着大部队返程,营地早已灯火通明,火把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文武大臣们全都肃立在主营帐外,神色焦灼,没有一人敢回去歇息。
帝王遇刺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只盼着能亲眼见到皇上平安归来。
当萧景珩从马车上缓步走下时,大臣们悬着的心终于落地,齐齐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劫后馀生的庆幸。
紧随其后裴云铮也下了马车。
几乎是在她站稳的瞬间,沉兰心就跟跄着扑了过来,指尖带着颤斗声音哽咽:“恒之!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她一边问,一边急切地上下摸索着裴云铮的身子,从手臂到肩头再到腰身,生怕错过半点伤口,眼里的焦急与后怕毫不掩饰。
“我没事。”裴云铮握住她微凉的手,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就一点小擦伤,身上连个大口子都没有,别担心。”
“没事就好……我可担心死你了!”沉兰心再也忍不住扑进她的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很快濡湿了裴云铮的衣襟,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委屈又后怕。
“好了好了,别哭了。”裴云铮连忙收紧怀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诱哄,指尖拂过她的发丝语气满是疼惜,“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再哭,我可要心疼坏了。”
沉兰心这副我见尤怜的模样,让人于心不忍,她抱着她好一阵安抚。
两人紧紧相拥低声耳语,姿态亲密无间,在灯火的映照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浓情蜜意溢于言表。
周围的女眷们望着这一幕,纷纷低声感叹:“裴大人和裴夫人的感情是真的好,这般互相牵挂,真是天造地设的璧人。”
“可不是嘛,经历了这么大的凶险,裴夫人是着急了一些。”
站在人群边缘的谢玄,看着那相拥的身影,牙关咬紧几乎要将银牙咬碎,眼底翻涌着戾气。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营地里的温情:“好了都散了吧,时辰不早了。”
是萧景珩的声音。
沉兰心与裴云铮连忙松开彼此,二人纷纷躬身行礼告退。
周围的大臣与女眷见状,也纷纷躬身告退。
萧景珩立在原地,目光落在二人相互搀扶离去的背影上,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帝王遇刺的惊悸像阴云笼罩着营地,文武大臣们各怀心思,没有几人能安然入眠。
主营帐内,萧景珩沐浴过后,换上一身素色常服,肩头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太医早已候在帐内,正小心翼翼地为他重新上药、包扎,动作轻缓却不敢有半分懈迨。
刚处理完伤口,帐外就传来福公公低低的通报声,伴随着沉稳却带着戾气的脚步声,是谢玄来了。
萧景珩抬眼望去,只见谢玄身着一身染血的甲胄,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显然他从崖下回来后,根本没来得及洗漱休整,反倒马不停蹄地去审那些被俘的刺客了。
“皇上,那些刺客招了。”谢玄单膝想要跪下,被萧景珩给阻止了。
“如何?”萧景珩靠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语气平静。
“是邕王的人。”谢玄咬牙吐出这几个字,齿缝间都象是淬着冰。
果然是他。
萧景珩低低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难为他躲在北蛮之地,还能把手伸回京城来。看来这朝堂之上,我清理得还不够干净啊。”
“皇上!”谢玄猛地抬头,眼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不如臣现在就带着人杀去北蛮,把那逆贼给您带回来!”
谢玄对邕王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
当年邕王诬陷让谢家上下几百口人殒命,血流成河的惨状,至今仍刻在他的梦魇里。
若不是那家伙逃得快,躲进了北蛮之地苟延残喘,他早就让对方挫骨扬灰,以慰谢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