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的话象一盆冷水,浇得谢玄浑身一僵,他的脚步停下再也迈不出半分。
“风口浪尖……”这四个字在他耳边反复回响,心口像被钝器狠狠砸了下,闷痛得发慌。
他多想不管不顾的过去抓着那个女人的手,问她,她到底有没有心的。
然而他不能,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方才裴云铮牵着沉兰心的模样,两人指尖相扣眼底的默契藏都藏不住,那是属于他们的夫妻美满,他不过是个多馀的局外人。
如今因为他再度被推至人前,私底下揣测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世人总爱把过错推到女子身上,污名都会扣在沉兰心头上,他不想沉兰心被人误会。
怕什么?说就说!
他就是放不下,就是想把她拉回自己身边。
两种念头在他心里翻来复去地撕扯,他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眉峰拧成死结,一会儿是不甘,一会儿是懊恼。
就在他心神大乱、僵在原地时,萧景珩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已经命钦天监给你们测好了婚礼的日子,三月后,你跟方阁老的孙女成亲吧。”
“三月后……”谢玄浑身一震,像被一道惊雷劈中,血液都仿佛在瞬间凝固。
他猛地抬头看向萧景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字,帐内有着火炉明明是暖的,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第二日的猎场晨光刚漫过树梢,喧闹就比昨日更甚几分。
可不少人的目光,总忍不住往裴云铮和沉兰心的方向飘。
裴云铮牵着沉兰心的手,两人并肩出营地,裴云铮看到好看的野花,还摘了一朵插在了沉兰心的秀发上。
这般大大方方的恩爱模样,让周围窃窃私语的人都愣住了,昨天镇国公才舍身救了沉夫人,两人藕断丝连的模样按说裴大人也应当有几分芥蒂,怎么他们反倒更亲近了?
“裴大人也太疼沉夫人了吧?”女眷堆里,有人悄悄感叹。
“当然,当初裴大人娶裴夫人的时候可是说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绝不纳二色。”
“真的吗?好羡慕呀。”不少年轻的未婚女子眼底都是憧憬。
谁喜欢自己的丈夫跟别人分享?大家族子弟,一般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就给安排了通房侍妾,就算不那么早,成亲之后也是有不少妾室,就算为官清廉的大人也是一样的,哪象是他这样在成亲当初就给予承诺的。
这些年裴云铮也是真的做到了当初的承诺,虽然裴大人现在的出身是低了点儿,可是那张脸,还有对夫人好的模样,就已经很值得了。
“可不是嘛!裴夫人也太好命了,裴大人温文尔雅,镇国公又对她念念不忘,两个都是顶尖的人物,我也很想被这样的人物喜欢……”羡慕的话语此起彼伏,却没注意到不远处一道身影正死死盯着那对“恩爱”的背影。
方茹云攥着手中的素色手帕,指节几乎要把帕子捏碎,指尖掐进掌心留下几道红痕。
她看着沉兰心笑魇如花的模样,眼底的怨毒像藤蔓似的疯长:沉兰心!你都已经嫁给裴云铮了,就该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凭什么还出现在谢玄面前,用这些小动作勾着他?
昨日谢玄护着沉兰心的模样,像针扎在她心上。
她终于确定,谢玄对沉兰心根本就是馀情未了,哪怕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
“我的人生本就该是完美的,镇国公夫人的位置,只能是我的,绝不能让你这个污点毁了一切!”方茹云咬着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你不识趣,那就别怪我对你下手了。”
而被众人羡慕的“恩爱”夫妻,此刻心里却另有盘算。
沉兰心凑到裴云铮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你这主意倒是管用,就是演得我脸都快僵了。”
裴云铮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昨日之事,肯定有不少人私下揣测你的名声,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咱们这样大大方方的,才能堵住那些闲言碎语。”
“我不在乎这个。”沉兰心无奈的说道。
“可是我在乎。”
沉兰心知道她也是为了自己好,也不再多说什么。
二人不约而同的去挑选了马匹。
两人往猎场去,今天没看到谢玄,想来是受伤了不在。
也正是因为这样,二人放松了些许,才开始专心的享受起打猎的乐趣。
沉兰心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的灌木丛:“快看!那边有一头香獐!”
她话音未落,已经抬手取下背上的弓箭,弓弦拉满,“咻”的一声,箭羽精准地射中了香獐的后腿。
可那香獐却异常顽强,吃痛后非但没倒下,反而跌跌撞撞地往密林里跑,留下一串血迹。
“追!”两人一前一后冲进密林,身影很快消失在灌木丛后。
香獐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二人追了好一会儿,香獐才因为失血过多慢了下来,看到香獐的速度慢了下来,沉兰心抬手又是一箭,射中了它的前腿。
裴云铮也补了一箭,正中香獐的要害。
香獐终于倒在地上,微微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沉兰心喘着气,笑着走过去弯腰捡起香獐:“总算抓到了!这香獐的肉炖着吃肯定香,把肉熏干带回去给岩哥儿尝尝他娘的手艺。”
香獐浑身是宝,肉也很好吃,想到那味道,裴云铮的口水忍不住分泌起来。
二人捡起香獐准备往后走,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前方忽然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等等。”裴云铮猛地喊住,随后侧耳细听。
兵器碰撞的“铮铮”脆响,还有隐约的嘶吼声,正从前方的林子边缘传来越来越近。
两人对视一眼,都屏住呼吸,悄然往前走了两步,这一看脸色瞬间泛白。
不远处的空地上,萧景珩身穿着黄色的骑装,在人群里格外扎眼,他们此时被一群黑衣人死死围住。
那些黑衣人个个蒙面,只露着一双双冷厉的眼睛,手里的长刀泛着寒芒,足足有几十个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