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两天,秋猎终于正式拉开帷幕。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帐篷顶,裴云铮就换上了沉兰心亲手做的骑装。
料子挺括却不僵硬,腰间的系带缝得格外结实,袖口还暗绣了圈浅灰云纹,是她偏爱的低调样式。
她对着铜镜系腰带时,才发现沉兰心连腰带扣都做了小巧的暗扣,比外头买的更贴合身形。
抬手拢了拢衣襟,平日里温润的眉眼间,竟添了几分英气,肩线被骑装衬得愈发挺拔多了几分男子的飒爽,她都要被自己帅晕了。
“好看吗?”沉兰心从屏风后走出来,轻声问道。
她穿了身同料的白色骑装,领口和袖口绣着与裴云铮同款的云纹,只是线色换成了浅银,在阳光下泛着细闪。
白色骑装衬得沉兰心肤色愈发通透,原本温婉的气质里,多了几分利落的鲜活,站在他身边时,两人衣摆的云纹恰好呼应,象一幅精心勾勒的画。
两人并肩往主会场走时,沿途不少人都忍不住侧目。
一翰林院的同僚看到她,忍不住打趣道:“裴大人和夫人这骑装,真是比画里的才子佳人还登对!瞧这同款的云纹,一看就是夫人用心做的吧?”
旁边几个女眷也凑过来,目光落在沉兰心的骑装上,语气里满是羡慕:“裴夫人这手艺也太好了,这针脚细得跟绣娘做的似的,我家那口子要是有裴大人这福气,怕是要天天偷着乐。”
沉兰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往裴云铮身边靠了靠。
裴云铮笑着回应:“可不是嘛,能穿到夫人亲手做的骑装,是我的福气。”
裴云铮与沉兰心并肩而立,衣摆间同款的云纹在晨光里轻轻晃,那股不掺假的默契,惹得周围女眷纷纷侧目。
“瞧瞧裴大人跟夫人,这才叫真夫妻恩爱呢!”一位穿粉裙的夫人语气里满是羡慕,“听说裴大人后院干干净净的,连个通房都没有,哪象我们家那位,三天两头就想纳人。”
旁边另一位夫人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嘛!这年头能守着妻子一人的官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这话刚落,就被一道冷硬的男声打断:“哼,不过是没本事纳妾罢了!”说话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官员,脸色铁青。
方才听妻子夸裴云铮,心里早憋了股气,“沉太傅的女儿嫁过去,穿的是粗布骑装,戴的是素银簪子,日子过得清汤寡水,这也值得羡慕?”
他身边的夫人连忙点头附和,一副丈夫都说的很对的表情,可眼底却藏着几分不认同,若能得裴大人这般细致的疼惜,便是日子清贫些,她也愿意。
她悄悄瞥了眼不远处的裴云铮,心里暗叹:只可惜生不逢时,没遇上这样的人。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秋猎正式开始。
官员们纷纷往马场去,皇亲贵族有专属的良驹马场,寻常官员或是骑自家带来的马,或是从官办马场里挑。
裴云铮没尤豫,直接带着沉兰心往官办马场走。
她手头不宽裕,自家没养得起好马,倒不如选匹性子稳的官马,安全又省心。
马场里的马大多是经过驯养的,温顺不躁。
裴云铮绕着马栏转了圈,最终停在一匹棕红色的马前。
这马鬃毛打理得整齐,眼睛温顺,见人靠近也没有什么意动,正是她要找的类型。
“就它吧,性子稳,你骑着放心。”她伸手摸了摸马脖子,转头对沉兰心说。
沉兰心笑着点头:“其他的马也不是不行,我的骑术不差。”
她说着,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恍惚,她的骑术是某个人教的,只是那些旧事早已成了过往,她很快收回思绪,伸手接过裴云铮递来的缰绳。
裴云铮先扶她上马,又仔细帮她调整好脚蹬的高度,确认稳妥了,才翻身上了旁边一匹黑色的马。
两匹马并肩站着,棕红与墨黑相衬。“走,咱们往东边的林子去,那边猎物少,人也清静。”裴云铮轻夹马腹,声音顺着风传到沉兰心耳里。
沉兰心笑着应了声好,指尖轻轻一抖缰绳,棕红色的马儿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前去。
“你看那边!”裴云铮忽然抬手,指向右侧的矮丛,声音压得轻缓。
沉兰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灰扑扑的兔子正蹲在草丛里啃食嫩叶,耳朵竖得笔直,还没察觉到危险。
“我试试!”沉兰心眼睛亮了亮,抬手取下背上的弓箭。
她拉弓的姿势很利落,手肘绷得笔直,指尖稳稳扣住弓弦,连鬓边的碎发都随着动作轻轻扬起,瞧着颇有几分飒爽。可箭尖刚对准兔子,“咻”的一声,箭羽擦着兔子的耳朵钉进土里,只惊得兔子猛地蹦起来,撒腿就往林子深处跑。
“哎呀!”沉兰心轻呼一声,有些懊恼地放下弓。
裴云铮忍不住笑了:“没事,咱们追上去,说不定还能再找着。”
说着她轻轻夹了夹马腹,黑马立刻跟了上去,沉兰心也催动马儿,两人一前一后追着兔子的身影往林子里去。
刚追出没几步,裴云铮就瞧见那只兔子正慌慌张张地窜过一片空地。
她迅速取下弓箭,搭箭、拉弓、瞄准,动作一气呵成,箭尖稳稳锁着兔子的身影。
可就在她要松手的瞬间,一道更快的箭羽“咻”地从斜后方飞来,精准地射中了兔子的后腿!
裴云铮的手顿在半空,看着那只兔子倒地挣扎,无奈地松了弓弦。
一道清亮又刻意发嗲的女声就传了过来,满是崇拜的调子:“哇!谢将军您也太厉害了吧!这箭法,简直百发百中!”
“谢将军”三个字让裴云铮和沉兰心同时顿住。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个穿红色骑装的女子正坐在马背上,脸上堆着夸张的笑容,目光灼热地盯着身旁的谢玄。
而谢玄手里还握着弓箭,手臂保持着拉弓后的姿势,侧脸线条冷硬,身旁的侍从已经快马加鞭冲过去,把那只被射中的兔子捡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