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外的寒风卷着冷意进来,她不敢多耽搁,飞快地穿上袜子和棉鞋,又从怀中摸出块素白帕子,将玉瓶仔细裹好。
她捧着帕子包裹的金创药,递向萧景珩:“皇上,药还您。”
萧景珩的目光落在那只手上,帕子是寻常的细棉布,却衬得她的手愈发白淅纤细,连指尖都透着淡淡的粉。他竟看愣了,忘了接。
裴云铮举着手臂,见他没动静,也愣了下,指尖悄悄攥紧了帕子。
一旁的福公公瞧着这僵局,连忙上前想打圆场话刚出口:“裴大人,您看这药……”要不先给奴才,奴才再……
话还没说完,萧景珩忽然抬手,一把接过裴云铮手里的帕子和药瓶,他甚至没看帕子,直接将这团裹着药的帕子塞进了自己的锦袍衣襟里,贴身放着。
福公公惊得闭了嘴,心里又掀起波澜
萧景珩似未察觉福公公的异样,只淡淡咳了声,目光掠过巷外渐稀的人影:“外面人该散了,朕送你去寻家人。”说罢便率先迈步往外走去。
裴云铮心头记挂着沉兰心连忙跟上,脚踝涂了药虽仍有些钝痛却已能正常行走。
巷外的人群果然疏散了不少,几个穿着差役服饰的人正维持秩序,原地还有不少人在那儿,行走仍有些滞涩。
他脚步一转,人绕着僻静的小路走,冷风卷着灯笼的馀光,在青石板上投下交错的影。
忽然,一道带着哭腔的呼救声顺着风飘来:“呜,你放开我!救命……”
这声音格外熟悉,是沉兰心!
裴云铮的心猛地一紧,连脚踝的痛都忘了,想也不想便朝着声音来处奔去,萧景珩眉头一皱,也快步跟上。
转过拐角,眼前的景象让裴云铮脸色瞬间铁青:昏暗的墙根下,沉兰心被一个男人按在墙上,男人的手扣着她的后颈,唇瓣正强硬地贴着她的唇厮磨。
沉兰心拼命挣扎,双手抵在男人胸前,肩膀剧烈颤斗却怎么也挣不开那铁钳般的桎梏。
而那男人,竟是谢玄!
他眼底翻涌着痴狂的光,吻得愈发用力,仿佛要将沉兰心揉进骨血里。
“谢玄!你住手!”裴云铮怒喝一声,冲上前一把撞了过去。
谢玄没料到身后会突然有人,一时不察竟被撞得跟跄后退了两步。
不等谢玄站稳,裴云铮怒火攻心,攥紧拳头便朝着他的脸颊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谢玄脸上。
谢玄吃痛地闷哼一声,抬头看清来人是裴云铮时,原本要还手的动作骤然顿住,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厌恶取代。
裴云铮还要挥出第二拳,手腕却突然被谢玄死死攥住。
谢玄的力气极大,指节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只听他冷笑一声,手臂猛地一甩:“就凭你?”
裴云铮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被甩飞出去,后背眼看就要撞上冰冷的墙壁。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疾步上前,将人接住往怀里带了带,卸去了大部分力道。
裴云铮脑袋撞入他坚硬的怀抱当中,头脑有些发晕,耳边嗡嗡作响。
沉兰心早已挣脱开来,正慌乱地整理着被扯乱的衣襟,脸色苍白如纸,却还是快步朝她走来,声音带着哭腔:“恒之,你没事吧?”
裴云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沉兰心红肿的唇瓣上,心疼又愤怒,随即想起方才是谁救了自己,连忙转头看向萧景珩,眼底满是感激:“多谢皇上再次出手相助,兰心,我没事。”
随后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身子晃悠了下差点摔倒,但是被人给扶住了。
裴云铮扶着沉兰心的手臂,目光像淬了冰似的射向谢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字字清淅道:“镇国公好大的威风!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臣的妻子行此轻薄之事。”
谢玄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划过沉兰心扶着裴云铮的手,还有她担忧的望着裴云铮的眼神。
心中的妒火中烧,勾起抹讥讽的笑,挑眉睨着裴云铮,语气里满是不屑:“强抢?是又如何?你的夫人甚是美味,本公心里欢喜的很。”
“不如何!”裴云铮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先前她还存着几分帮他们解开误会的念头,此刻被他的话给气死了,那点念头瞬间被碾得粉碎。
猛地上前一步,几乎要再冲上去与谢玄物理理论一番。
沉兰心看她如此,连忙伸手拉着她,“别去。”
裴云铮身材瘦小,对上常年练武的谢玄又怎么会是对手?
怕不是得被一拳头给打趴下来,方才被他给甩飞出去便是很好的例子。
看着沉兰心担忧的视线,裴云铮停下脚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口气咽不下,该怎么解决呢?她思索着。
忽而,她目光一转看向立在一旁的萧景珩,双膝微微弯曲跪了下来,给萧景珩行了个大礼:“皇上!臣妻无端受辱,镇国公言行无状,还请皇上为臣做主!”
一旁的福公公看得心都快炸了,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这撞进了修罗场!
镇国公对裴夫人馀情未了,竟当众非礼,已经是不妥。
换做其他七品小官,怕是早就忍气吞声、假装没看见,他倒好,不仅敢对镇国公挥拳,还敢在皇上面前硬刚,求皇上评理!
福公公偷偷瞥了眼萧景珩,心里更是替裴云铮捏把汗。
皇上与镇国公是自幼一同长大的表弟兄,情分非比寻常,朝堂上多少事都护着镇国公。
结局不是明摆着的吗?皇上怎么可能不向着自己的表弟,反倒帮一个七品小官?
可想而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越想越觉得裴云铮可怜。
心里也只是可怜罢了,他一个小小的公公,左右不了大人物的思想,裴大人还是自求多福吧。
而萧景珩自始至终没说话,方才的一幕幕他全都看在眼里。
他转头看向裴云铮,见他虽身形不算高大,却挺直了脊背,眼底满是护妻的坚定,心头忽然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