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古泰的心思(1 / 1)

茶室之内,静得能听见窗外竹叶被晚风拂过的簌簌轻响。

吴爽那句云淡风轻的“谢谢瑞金同志”,象一根无形的,却又无比沉重的铁棍,不偏不倚,正正地敲在了古泰的膝盖上。他只觉得双腿一软,刚刚直起一半的腰,又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整个人几乎要瘫软在地。

完了。

这两个字,象一口巨大的铜钟,在他颅内轰然鸣响,震得他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位看似温婉和蔼的老妇人,用一种最优雅,也最残忍的方式,撕得粉碎。

她什么都知道。

沙瑞金在汉东常委会上那些自作聪明的小动作,那些借刀杀人的阴险算计,她一清二楚。她不仅知道,她还选择在今天,在这样一个冠盖云集,京城顶层圈子齐聚的场合,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块遮羞布,慢条斯理地,一点一点地,扯了下来。

她不是在打脸。

她是在诛心。

她是在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向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向他古泰宣告:你们古家,连同你们那个不成器的女婿,在我裴家的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我孙儿懒得跟你们计较,只是拿你们来练练手,当个上位的踏脚石罢了。你们非但没资格做对手,甚至还得感恩戴德,谢谢我们给了你们这个被踩的机会。

一股混杂着极致羞辱与无边恐惧的寒流,从古泰的脚底板,沿着脊椎疯狂上涌,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能力。他感觉自己象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了一个聚光灯下,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同情的,幸灾乐祸的,还是纯粹看热闹的,都化作了无数根尖锐的冰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身上,扎在他的心上。

他那张因为常年身居高位而保养得宜的脸,此刻血色尽失,只剩下一片惨白。额头上的冷汗,象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在他面前那昂贵的手工羊毛地毯上,洇开一小片一小片的深色印记。

坐在他对面的钟正国,低头端着茶杯,眼角的馀光却将古泰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尽收眼底。他心中暗自感叹,吴爽这一手,实在是太狠了。杀人不见血,却能让一个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大人物,当场尊严扫地,体无完肤。他不由得在心里,又一次暗自庆幸自己之前的决定,没有让侯亮平去蹚汉东这趟浑水,更没有在裴小军这件事上,表露出任何轻视的态度。

否则,今天站在这里,被当众“公开处刑”的,恐怕就要多他一个了。

整个茶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没有人敢开口,没有人敢打破这凝固的空气。所有人都成了这场顶级权力博弈的观众,屏住呼吸,等待着这场“鸿门宴”的最终结局。

吴爽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端着那杯青瓷茶盏,用杯盖一下一下,极有节奏地,轻轻刮着杯中的茶叶。那清脆的,细微的声响,在死寂的茶室里,被无限放大,象一把小锤,不轻不重,却一下一下,都精准地敲在古泰的心脏上。

她不催促,也不追问,就那么安静地等着。

她知道,古泰必须给出一个交代。不仅是给他自己,更是给在场的所有人,给整个京城的圈子。

终于,在那种几乎要令人窒息的压力下,古泰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惨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再次对着吴爽,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那腰弯成了九十度,几乎与地面并行。

“吴老夫人……您……您明鉴。”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斗,再也没有了刚才那股故作镇定的从容。

“瑞金那孩子……他……他确实是,不懂事,太不懂事了!”

古泰的声音里,带上了痛心疾首的悔意,仿佛沙瑞金不是他的女婿,而是他最不成器的逆子。

“他刚到汉东,被免了职,心里……心里憋着一股气,脑子一热,就想在新领导面前,表现一下自己,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他……他绝对没有要跟裴书记别苗头,给裴书记下不来台的意思!他那是……那是画蛇添足,是弄巧成拙啊!”

他将沙瑞金所有的行为,都归结于“年轻气盛”、“急于表现”、“政治上不成熟”,拼命地,想要将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粉饰成一次愚蠢的,不合时宜的个人秀。

“我……我回去之后,一定!一定打电话,把他狠狠地骂一顿!”古泰的腰弯得更低了,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我让他立刻去给裴书记登门道歉,负荆请罪!我让他从今往后,在汉东的工作中,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以裴书记马首是瞻,裴书记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我们古家,也坚决拥护裴书记在汉东的一切决策!”

这番话,说得是声泪俱下,掷地有声。

他不仅把自己的女婿骂得一文不值,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立下了军令状,表示了古家对裴家的,绝对的臣服。

在座的都是人精,谁听不出这番话里的分量?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道歉了,这等同于是,古家在京城的权力版图上,向裴家,割地赔款。

吴爽静静地听完他这番发自肺腑的“谶悔”。

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那层冰冷的寒意,终于稍稍消融了一些。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就是这个轻微的点头动作,对古泰来说,却不亚于皇帝的一纸赦令。

他如释重负,整个人象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差点没站稳。他缓缓直起身子,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凉,那件昂贵的真丝衬衫,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他知道,今天这场危机,算是暂时过去了。

吴爽的目的,也达到了。她既敲打了自己,又没有把事情做绝,给了古家一个台阶下。这份对分寸的拿捏,这份帝王般的权术,让古泰在感到屈辱的同时,更感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苦涩的茶水滑入喉中,却丝毫压不住他心中那股疯狂翻涌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怒火与恨意。

沙瑞金!

他在心中,用最恶毒的语言,将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女婿,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恨沙瑞金的愚蠢,更恨他将自己,将整个古家,都拖入了如此被动,如此难堪的境地。

茶会的气氛,因为这段插曲,变得有些微妙。众人都不敢再象之前那样高谈阔论,只是低声交谈,时不时用眼角的馀光,瞥向那个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古泰。

吴爽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她再次端起茶杯,姿态优雅地,吹拂着水面上的茶沫,仿佛刚才那场不见硝烟的战争,那场决定了一个政治家族未来走向的问责,从未发生过一般。

只是,在她那低垂的眼帘下,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笑意,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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