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娄晓娥去世之后,香江的繁华喧嚣对何晓和何文静而言,渐渐失去了往日的温度。
有老人的家才是家。
高楼的灯火依旧璀灿,维多利亚港的晚风依旧温柔,但少了母亲的身影,这座城市的记忆仿佛被抽走了最鲜活的色彩。
何晓常常站在半山的阳台上发呆,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霓虹,想起小时候母亲牵着他的手走过石板街,在茶餐厅里给他点一杯冻柠茶。
那些画面如今成了泛黄的老照片,再多的金钱也换不回一声熟悉的呼唤。
何文静察觉到丈夫的沉默。
某个深夜,她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书房,看见何晓正翻着旧相册,手指轻轻摩挲着娄晓娥年轻时穿旗袍站在四九城的照片。
“回四九城吧,”她突然说,“妈以前总念叨着胡同口的糖葫芦,说想再听一次冬天下雪时屋檐上的麻雀叫。”
何晓抬起头,窗外的香江夜色如潮水般涌进来,而他忽然觉得,是时候让漂泊的根重新扎回那片熟悉的土地了。
事实上,何晓也一直很喜欢四九城,那个母亲娄晓娥心心念念半辈子的城市。
所以,对于回到四九城的提议,何晓也很赞同。
更何况,何文静也希望回归到父母的身边尽孝心,小两口就这样商量决定、回归四九城。
搬家那天,何晓特意绕道皇后大道中的老茶餐厅,打包了半打菠萝油。
玻璃纸包装窸窣作响的声音里,他恍惚听见母亲当年带着他排队买蛋挞时的轻笑。
茶餐厅老板阿昌用沾着面粉的手拍拍他肩膀:”娄姐最中意食我哋慨奶茶,你返去记得”
话尾突然断在油烟弥漫的空气里,何晓发现这位二十年老邻居的眼角比去年又多裂开几道纹路。
“您也要保住身体啊!”何晓转身离开。
消息传到四九城时,何雨柱正在院子里修剪那棵老石榴树。
剪刀“咔嚓”一声落下,妻子纪淑芬小跑着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攥着沾着面粉的擀面杖:“老头子!文静刚来电话,说他们下个月就搬回来了!”
何雨柱的手抖了一下,树枝歪歪斜斜地掉在地上。
对于女儿、女婿回到四九城生活,何雨柱心中是有想过的,毕竟娄晓娥已经去世了。
何晓的父母都不在世了。
而何文静的父母还活着啊,他们肯定会回来尽孝心。
更何况,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女婿在身边生活。
但何雨柱没想到这件事情这么快就发生了。
他想起十几年前送女儿去香江读书时,站台上那列绿皮火车喷出的白烟模糊了所有人的眼框。
如今孩子们要回来了,他转身对老伴儿咧开嘴笑:“赶紧把东厢房拾掇出来,文静最爱吃你包的茴香馅饺子!”
“好嘞!”妻子纪淑芬转身离开。
但是何雨柱算错了一件事,何晓和何文静没打算在95号四合院居住,也就是何府。
他们希望能买一座四合院自己生活。
对于年轻人的想法,何雨柱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年轻人不喜欢跟老人家生活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样也可以少一些矛盾,又不是没有条件买四合院。
何晓和何文静最终选定了鼓楼附近的一座二进四合院。
青砖灰瓦间透着岁月沉淀的稳重,院角的枣树据说已有百岁,秋天会落下红玛瑙般的果实。搬家那天,何雨柱特意借了辆三轮车,蹬着去帮孩子们运行李。
现在的何雨柱是退休状态,也不是叫不起搬家公司。
他是享受着这样的过程。
哪怕何雨柱如今是顶级富翁,但为人低调,在街坊四邻的眼中,也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有钱人。
车铃铛叮当响过胡同,几个老街坊探头张望:“老何,这是哪家闺女回来了?”
何雨柱的嗓门比平时高了八度:“我闺女!带着女婿回来扎根啦!”车轮碾过槐树投下的光斑,他后背的汗衫湿了一大片,却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新家的第一顿晚饭是在95号院吃的。
妻子纪淑芬炖了何晓最爱的红烧肉,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油花,何文静挽起袖子在厨房里帮忙剥蒜,十指葱白似的纤长——这双手在香江签过无数商业合同,此刻却因为太久没剥蒜而笨拙得可爱。
饭桌上何雨柱开了瓶珍藏的莲花白,酒过三巡突然红了眼框:“当年你妈走的时候,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在香江无亲无故……”
何晓夹了块鱼肚子上的嫩肉放进父亲碗里:“现在咱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妈在天上看着也高兴。”
生活渐渐有了新的节奏。
何晓在国贸大厦租了办公室,继续打理香江的进出口生意。
而何文静也在四九城找到了一份关于计算机的工作,继续学习。
每天清晨,她踩着高跟鞋穿过胡同去地铁站时,总能在早点摊前遇见晨练回来的爸爸。
“文静啊,给你带了糖油饼!”何雨柱把油纸包塞进她包里,就象二十年前送她上学时塞热鸡蛋一样自然。
而何晓则迷上了潘家园的旧书市场,某个周末竟淘回一套民国版的《红楼梦》,这可是宝贝。
他坐在石榴树下读得入神,直到夕阳给书页镀上金边。
香江的生意仍需时常照看。
每次往返两地,何晓的行李箱里总会塞满纪淑芬腌的雪里蕻和六必居的酱菜,何文静则偷偷在公文包侧袋装一包何雨柱炒的茉莉花茶。
飞机穿越云层时,他们相视而笑——原来故乡的味道,才是最好的解乡愁的药。
返香江和四九城麻烦吗?
不麻烦。
对于他们这个级别的人来说,往返香江和四九城都是小事情。
深秋的某个傍晚,何雨柱拎着鸟笼来串门,看见女婿正在教隔壁王家的小孙子用竹杆打枣。红艳艳的果实噼里啪啦掉在青石板上,孩子们的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老人站在垂花门下眯起眼睛,暮色中仿佛看见年轻时的娄晓娥穿着那件藕荷色旗袍,正弯腰捡起一颗枣子冲他微笑。
风掠过院角的忍冬藤,沙沙声象是遥远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