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争的手指突然停了。
整个洞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沙虫腹部的金纹还在闪，但频率乱了，像接触不良的灯管。我喉咙发紧，手心全是汗，残存的藤蔓根须在地底微微抽搐，根本撑不起第二道防线。
它要来了。
我知道。
地面开始震，不是那种一下下的抖，是持续性的嗡鸣，从沙虫脚底往外扩散。预知画面跳出来——三分钟后，东侧裂隙会炸开，冲击波呈扇形扫过全场，正中间的人会被直接掀飞撞墙。
我没时间等谢无争恢复节奏。
“贴北壁！别走中线！”我吼出声，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没人回应，但我知道他们听得懂。我撑着膝盖站起来，星尘手环滚烫，侧键已经被按到发红。现在顾不上反噬了，我猛按下去，强制唤醒共享权限。
【警告：高阶能力提取中，神经负荷超标】
疼。
像有人拿电钻从太阳穴往里钻。眼前一黑，又强行睁大。双手拍进沙地，我把最后一点灵力压进去，同时全额调取谢无争的能力——“根系共鸣·地锢之盾”。
地底残藤疯长，逆着沙层往上爬，交织成网，在北壁前凝成半透明的晶化护壁。刚成型，第一波震荡就到了。
轰！
护盾炸出一圈光纹，硬生生吃下七成冲击。剩下的余波撞上来，我整个人被掀翻，后背磕在岩壁上，嘴里泛出血腥味。但我没倒，死死盯着沙虫的方向。
全员安全。
我瘫下来，手指抽筋似的蜷着。系统提示跳了一下：【共享冷却倒计时：2分17秒】。
完蛋。
这招短时间内没法再用。
沙虫一击落空，反而更狂。六条腿猛蹬地面，扬起大片沙尘，遮住视线。它没停下，反而往前压，口器张开，露出内层锯齿状的环形牙。
要近战。
我咬牙想爬起来，可四肢像灌了铅。刚才那一挡几乎榨干了我，连抬手都费劲。
就在这时候，谢无争动了。
他慢慢把手从沙里抽出来，动作轻得像怕惊醒谁。一片菜叶从袖口飘落，打着旋儿卷进沙流。他顺势往前一扑，草帽歪了也没管，袖子里的锄头轻轻一震，变成藤镰。
沙暴正好掩了他的踪迹。
下一秒，他已经贴到沙虫侧腹。那地方有旧伤，之前被藤蔓划过，皮还没长好。他甩出特制藤蔓，一头缠住关节，另一头绕过岩石打结，猛地发力一拉。
沙虫重心偏了。
它咆哮着翻身，却被藤网死死拴住四肢，硬是拖在地上打滑。这一摔让它暂时失去平衡，口器砸进沙堆，没能咬实。
我松了口气，结果一口血差点呛出来。
碎片呢？
抬头一看，坏了。
符文石碎片受刚才那波震动影响，脱离悬浮状态，正往沙虫口器方向滑。要是被它吞进去，咱们白打了。
我强撑着站起来，伸手去摸腰间的空间袋。里面两只鸡正睡得香，一只芦花母鸡，一只小土鸡崽子。
现在不是心疼饲料的时候。
我一把掏出母鸡，甩手扔出去。“啪”地落地，它愣了半秒，然后开始刨沙，咯咯叫唤。也不知道是不是机关被触发，地脉的震动居然缓了一瞬。
行吧，你牛。
我抹了把嘴角的血，目光锁住碎片。它还在滑，离沙虫越来越近。
来不及冲过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袋子里那只小土鸡也掏出来，轻轻放在地上。
小鸡一落地就炸毛，翅膀扑腾着往前窜，正好撞上即将落地的碎片。啪的一声，轨迹偏了。
我扑上去一把抄住，塞进怀里。温热的，还在微微震动。
“今天你俩加餐。”我低声说，顺手把小鸡塞回袋子。
谢无争拄着藤镰单膝跪地，喘得厉害。草帽彻底歪了，菜叶掉了一地。但他没去扶，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在确认什么。
沙虫还在挣扎，但被藤蔓锁得死死的，一时挣不开。腹部伤口又裂开了，金纹忽明忽暗，像是电量快耗尽的电池。
我靠着岩壁慢慢坐下，怀里抱着碎片，手还在抖。
赢了吗？
没呢。
它还活着，而且明显没到极限。刚才那一击更像是仪式性的释放，而不是真正的终结技。地脉虽然稳了些，但波动还在，说明战斗远没结束。
谢无争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没说话，点点头。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沙，藤镰收回袖中。走到沙虫面前，蹲下，伸手碰了碰它腹部的伤口。
沙虫猛地一颤，却没有攻击。
他回头问我：“它在保护什么？”
我愣住。
这个问题不对劲。按理说他应该问“怎么 fish 它”，或者“下一步去哪儿”。可他问的是——它在保护什么？
我低头看怀里的碎片，金纹还在闪，频率和沙虫心跳一样。
等等。
我忽然反应过来。
这不是普通的守卫机制。沙虫不是敌人，它是……钥匙？
谢无争站起身，走向洞穴深处。那里有道蓝光透出的裂缝，之前被蝙蝠堵着，现在空了。
他走得不急，像是散步。
我赶紧追上去，脚步有点晃。碎片贴着胸口，烫得吓人。
“你发现什么了？”我问。
他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片嫩绿的菜叶。和刚才掉落的那片一模一样。
“它认得这个。”他说。
我皱眉。“所以？”
他转头看我，眼神平静得不像刚打完一场恶战。
“所以它不是来抢碎片的。”
“它是来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