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十点吗，看来今天应该不用熬夜了。”
已经回到家的林峙渊打开了手机，发现即使是星学会和对策局如此强大的网络封锁，也没能阻止今晚的直播切片乱飞。
“学长，你被拍得很象是反派呢。”
扎着双马尾的黎心月从林峙渊背后探出了头，好奇地看着正在播放的视频，封面是影虎从地面飞出来打碎紫色胚胎的画面
“对于这个城市的绝大部分人来说，影虎和反派没什么区别，而且……”
林峙渊头也不回地屈指往黎心月脑门上弹了一下，少女捂着额头嘟起嘴：“学长，你打我做什么。”
“不是我被拍得象反派，而是我们被拍得象反派。”
“口误嘛……”黎心月狡辩着，内心却有一丝窃喜。
林峙渊又用手指做出示意黎心月往前来的动作，她尤豫一会儿还是乖乖闭着眼把脸伸了过去。
但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感觉到有两根手指在轻柔地揉搓着她的额头，她悄悄睁开了眼，打量着林峙渊的侧脸。
这个男人有着细长的眼梢，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格外凌厉，黎心月很少会和他对视，只会偷偷观察他。
林峙渊其实平日里不太喜笑，长相俊美到会给人压力，外表极具攻击性。
就比如现在，林峙渊一只手滑着屏幕，一只手按住她的额头，翻看着视频评论区，露出似讥讽似嘲弄的表情。
黎心月却移不开眼睛，男人脸上那凉薄的笑意让她心跳不争气地漏了一拍，深沉眸色象是黑夜中摇曳着拉长的蝠翼。
黎心月腿有些软了，忍不住想着。
从第一次见到以监管者身份登场的林峙渊，那时候他们之间对彼此还很陌生，共事之后也没有改善，谁能想到如今会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指变身）……
“嘿嘿嘿……”
黎心情不自禁发出古怪的笑声，正在网上查找资料的林峙渊被这笑声吓了一跳，他看着少女此时的表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她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了吧？
林峙渊觉得黎心月还挺有趣的。
长着一张很正经的脸，但又有着十分强大的脑补能力，做事墨守成规、内心却格外叛逆，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吧。
林峙渊并不讨厌这样的黎心月。
事实上他不太懂该怎么去和那些被官方宣传成高高在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形象的魔法少女相处。
在没有近距离接触她们之前，还以为所有魔法少女都会受到那种类似贵族礼仪一样的教导呢。
不过说起来林峙渊过去在碰到魔法少女时也确实产生过某种他无法形容的奇妙感觉。
就好象心里堆积的负能量被净化了似的，连情绪都会随之变得更平和，非常神奇。
可惜的是在林峙渊变身影虎之后就再也没有产生过这种感觉了，还挺怀念的。
眼见少女的脸颊越来越红，林峙渊反手又是一个屈指爆弹，黎心月轻轻痛呼，他就随便找了个话题想要打断她越来越奇怪的妄想。
于是就说了过去他在远远看见魔法少女时，心情都会莫明其妙变好的事。
“这是正常的现象啊，普通人碰到魔法少女就会出现学长你说的这种反应。”
林峙渊一怔，黎心月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他忍不住继续问道：“这种反应是指？”
“恩……要怎么解释呢。”
黎心月苦恼地使劲皱眉，少女在思考时表情有些辛苦，林峙渊也没打扰她，只是觉得她就算没有成为魔法少女、大概率也会因为想要重振武馆荣光而放弃学业……
学习这种事对她来说还是太吃理解了。
“就是魔法少女身上有种比较奇怪的……嗯，算是情绪转换器之类的能力？”
黎心月咬了咬唇，终于在脑海里组织好语言能顺畅地把话说出来了：
“普通人在远远看到魔法少女时就会无意识地受到那种能力的影响，负面情感会消散一些，所以在魔法少女出现的场合，即使是身处危险中的人们情绪也会得到安抚。”
“这种能力是魔法少女与生俱来的，不需要刻意施展。而且不仅对普通人有效，也对魔法少女自己效果拔群，所以哪怕大家性格各异，但几乎不会出现真正邪恶的魔法少女。”
黎心月坐在林峙渊身旁捧着奶茶，有些骄傲地道：“怎么样，魔法少女很神奇吧！”
“……你为什么一直没和我提过这事？”
“不知道从何提起嘛，当时也不知道学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算是聊起魔法少女的事也不敢太深入……
而且这事很复杂的，星学会都没能分析出这种能力的来源，只勉强解释为是魔法少女纯洁美好的心灵和源晶共生后的独特现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学长解释能让你理解。”
其实你象这样正常说我就能理解了……
林峙渊叹了口气，又问道：“这种能力对邪恶组织无法起效吗？而且和魔法少女长期近距离接触的监管者们似乎也不会受到影响。”
“毕竟只是能净化些负能量情绪嘛，对普通人、哪怕是罪大恶极的犯人都有点效果。
但邪恶组织的话……他们不认为自己是坏人，那些家伙对善恶的理解和正常人不一样，就算有效果也可能是反效果。”
“至于监管者们……”
黎心月轻声道：“星学会为了开发魔法少女的这项能力激活了很多项目，本意是创建一个更文明美好的世界，却被迫放弃了。”
林峙渊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是有副作用吗？”
“不知道算不算是副作用吧。”
黎心月想了想，道：“学长没有养过猫吧？在成为魔法少女之前我和一只猫的关系很好，在我面前很温顺，但在我抚摸它的时候，前一秒还眯着眼享受的猫咪突然间会做出类似咬我之类的攻击行为。”
“后来我查了一下，有人说这是猫咪的防沉迷机制，为了防止自己沉迷于这种快乐，身体会本能做出反应。”
“人们对魔法少女这项能力的反应也是一样。”
黎心月闷闷地道：“越靠近魔法少女，就会越容易受到影响，人们会下意识做出反应，从而在心里层面对魔法少女生出恐惧抗拒的想法……似乎也是出于生物的某种本能。”
“所以魔法少女的处境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止是因为会堕化成灾厄之卵对人们的财产和安全造成破坏啦，有多方面因素的。”
“不过也多亏这个能力啦，不然不知道有多少魔法少女会丢弃自己最初的信念、沦落为安全区外那些流离的弃民呢。”
林峙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看着黎心月小口嘬着奶茶的模样，她似乎很喜欢这个口味，眯起眼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魔法少女是因为受到这个能力的影响才一直……作为魔法少女而战斗的吗。”
林峙渊的心情有些沉重。
“没有啊。”黎心月眨了眨眼：“一旦魔法少女开始彻底怀疑自己时，安抚心灵的能力就会消失，毕竟只是辅助，不可能主导我们的想法啦。”
“作为魔法少女守护城市、为人们的幸福而战斗，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她又喝了一口奶茶，露出幸福的笑容：
“魔法少女不是被设置好程序只会按照指令生活的机器人啦，每个魔法少女都有着她自己不得不战斗的理由，所以才会聚集到一起对抗灾厄。”
黎心月状若无意地往林峙渊身边又凑了凑，小声道：“所以学长你不要担心我们啦，魔法少女是出于自身意志才战斗的。”
“事实上除了魔法少女之外也有人可以靠源晶战斗，就连安全区外也有着曾经从星学会退出去的魔法少女，被官方称为非法探索者。
不过她们早就失去那种能安抚心灵的力量啦，在选择抛弃魔法少女身份的那一刻就永久失去了，真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理呢……”
林峙渊假装没有注意到她快要蹭到自己的身体，叹道：“魔法少女，真是神秘。”
“现在大家都觉得出现在亿达商场的怪人要比魔法少女神秘多了。”
黎心月用林峙渊的手机点开了一个名叫“宏观”的公共社交平台软件，此刻占据着热搜前十榜单的是娱乐界的一些劲爆新闻。
至于惊动全城的亿达商场袭击案和怪人影虎出现事件的相关词条甚至都无法搜索到。
黎心月见怪不怪了，又点开林峙渊刚刚在刷的短视频平台，却发现无法进入，显示着无法连接到网络。
她继续点开其他软件，但连聊天软件都无法打开，黎心月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本来还想再看看人们对影虎的评价来着。
大概基本都是诋毁和恐惧吧，不仅是对影虎的恐惧，还有针对魔法少女的质疑。
黎心月想，变身影虎和深渊教团战斗，自己倒是没觉得勉强，因为毕竟她过去也是魔法少女，但学长呢？
突然出现在商场击败怪物的他也会被怀疑是恶人吧？毕竟姿态那么恐怖，而且只有自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唯一没有搞明白的就是学长到底因为什么选择变身影虎去战斗。
“果然断网了，看来星学会和对策局那边已经收拾好现实中的残局，现在就开始封锁网络淡化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了。”
林峙渊毫不意外，星学会和对策局的决择虽然有点强制捂嘴的意思，但还是为了普通人好，有些东西就得藏在暗面。
“学长，你当时为什么要暴露影虎呢。”黎心月不解地问道：“明明象之前那样打死那个深渊教团的怪物然后直接遁走就好了。”
“一时心血来潮吧。”林峙渊打了个哈欠：“随便抛个烟雾弹……气氛到了，总得做些什么，不然白瞎那么劲爆的登场了。”
以一脚踹爆那个看起来就十分诡异的胚胎作为登场画面，确实是挺劲爆的……估计当时整个明光城都轰动了。
黎心月撇了撇嘴。
但偏偏还说了一句“从魔法少女的绝望与痛苦中诞生的怪人”，大家肯定都会想歪的，难道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吗？
“真贪心。”少女小小声地嘟囔着，将自己的不忿说了出来，但没敢让林峙渊听见。
“什么？”
但林峙渊听见了，最近他的五感在未变身时都有了显著提升。
自从巨神内核被激活之后，林峙渊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天天地变强。
他有时候甚至在怀疑黎心月自然恢复的魔力不仅被用于补充能源，还被巨神内核挪用了一部分用来加强他的体质。
当初在巨神战争期间，林峙渊就曾想过借助巨神科技来加强自己身为驾驭者的体质，但由于战争太过密集，不得不全身心研究怎么修补和升级巨神机体。
加强体质的事就这么被他抛到了脑后。
没想到回到这个世界后，反而在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给捡起来了。
林峙渊有些感叹，还有些欣慰。
其实还蛮好的。
别看他总是风轻云淡，还是很在乎某些事情的。
对于曾经打过巨神战争的林峙渊来说，杀人纵火已是常事，谈几个恋爱又算什么大事，但前提是身体能允许啊……
林峙渊晚上在起夜时听到过几次黎心月的梦话，内容之精细简直在朗诵审核见之即杀的超出章节，所以担心起她会不会突然夜袭自己。
在黎心月堕化后她的情绪几乎是说来就来，林峙渊也领教过几次。
虽然现在随着两人相处越发融洽，她在自己面前也越来越乖巧，但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
而这方面的烦恼也会随着他体质的增强而逐渐减少，直到彻底消失。
想到这儿，林峙渊舒适地长松一口气，他有些困乏，就靠着沙发想闭上眼休息一会儿，但精神一松弛下来就没忍住，直接睡着了。
本来还在低头摆弄手机的黎心月很快就察觉到林峙渊在睡觉，少女蹑手蹑脚地将他抱起来，然后放到了床上。
黎心月给熟睡的林峙渊盖好被子，以鸭子坐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想真是赏心悦目的一张脸啊……
林峙渊始终在担心的黎心月没有夜袭他，堕化后的魔法少女只是在他睡着时悄悄地数他的睫毛。
这是静谧的夜，月光透窗照在床头，黑而长的睫毛在少女眼中历历可数。
“辛苦了。”
她趴在林峙渊胸口，聆听着有力的心跳，轻声道：“晚安，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