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山。
议事殿。
李氏数人怒目相对，对此事争执不断，吵得不可开交。
枯瘦老者李渊武端坐次位，侃侃而谈：
“途儿此举，却非坏事。如今坊主不出，谁能挡住这风前辈？能攀得上关系，却为家族新增一座靠山。”
刚刚回来的李渊生气极生笑：“这丢脸还丢得好了？”
“是极好！”
“你却不知，途儿除了那中品聚气丹外，近些日子又颇得风前辈看重，接连赐下数种丹药，甚至还包括中品破境丹！”
“想必只要数月，必能突破中期瓶颈，又是我李家另一天骄！”
中品丹药，哪怕只是一阶，在青茂地界依旧是有价无市。
其特殊之处，在于药性纯净，丹毒极少。平日只要不过多服用，并不会影响道途，哪怕是破境丹也是如此。
此前李氏族内，唯有拜入无涯殿内门、不到三十岁即练气六层的李一螭当得起“天骄”一称。或许不久后，凭借中品破境丹，李一途也能迈入这一门坎。
李渊生心情复杂，拱手不再言语，任由二长老发挥。
李渊武难得占到上风，说话更是洋洋洒洒：
“不仅如此，途儿更是攀上连牝路的关系。”
“哪怕不久后，途儿随风大人离去，这青茂府的关系还是在的。往常够不着的筑基灵物、修炼秘闻，都是可以走动走动，打听得来。”
顿了顿，又郑重说道：“即便是东海服役一事，或也可以借此少去几人。”
坐在上首的大长老李渊流，本来只是默默听着，听到此处不禁点了点头，即便李渊生也有几分意动。
千年以来，东海服役是无涯殿不变的要求。
每隔十年，由掌门签署的谕令便会下发，要求每个家族派遣数名练气，前往东海归入前线，为抵御妖兽出一份力。
哪怕前往服役的修士十死八九，上宗依旧毫不体恤、从未更改。
至于具体是多少名、修为是前期中期还是后期，则由本地筑基上报。
具体到青茂坊，自然是府上大人昭明上报。
不过昭明专注修行，此种杂事一般不予理会，往往由连牝路统筹负责。
因此，李渊武说借着连牝路的关系，左右东海服役名额，确实是一件可行的事情。
“一途虽然得到看重，毕竟修为低微，还需我们长辈出面，和青茂府多多交流。”
大长老李渊流最终拍板，从族内宝库选取几样灵物，让李渊武去府上送那连牝路，进一步巩固亲近关系。
……
王守业听到李一途的“壮举”，也颇为惊愕。
低估这小子了。
没想到他除了有几分阴狠以外，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
年纪轻轻，就能去掉一切畅想未来的妄想，拿出尊严来卖，确实称得上果决。
‘象我这般人到中年，要跪可跪不出这价格咯。’
王守业莞尔一笑，寻思里边到底有几分可利用之处。
毕竟此前虽有几次敲打之举，王守业和李一途终究没有闹掰，明面上依旧是掌柜和学徒的关系。
‘他现在尊为筑基大修士身前的红人，应该更加爱惜羽毛。’
‘在外人看来，掌柜和学徒之间总有传帮带的关系，形如家族长辈。’
‘他要在风前辈面前维持形象，就不会对我如何。只要这般这般，或许能够借助几分威势……’
‘徜若李氏也想借此和连牝路搭上关系，我掐准时机，也能搭一搭顺风车。’
想了想，王守业心中已有定计。
从衣柜中翻出李氏下发的掌柜衣袍，穿上后又提起店面前堂的金丝雀笼，直奔太白酒楼而去。
……
为避免大人兴致被打扰，太白酒楼近几日已闭门打烊。
若非王守业报出李一途的名字，他还真上不去。
即便如此，闻讯而来的李一途依旧把他拦在顶层之下。
“掌柜前来何意？”
却见李一途一身云锦缎绣金纹道袍，内衬玄色冰蚕丝里衣，气势远超过往。
大人在上，他不敢透露恶意，只是平淡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没空搭理这老家伙，只想着这老家伙滚得越远越好，不要眈误他的前程。
顶层风洋、连牝路和几个作陪客也探出神识，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王守业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躬身提着金丝雀笼，说道：“途儿啊，近日听闻你跟了大人修行，往后也不知何时归来。这金丝雀是你从小养到大的，也该给你带过来。”
一声“途儿”直喊得李一途浑身恶心。
这老家伙好不要脸！
往日随意安排，从无指点，如今见他扶摇直上，倒象个狗皮膏药一样粘贴来了。
本想呵斥一番，上头却笑了几声，听着象是风前辈的声音。
只能把话咽下去，勉强笑道：“……掌柜有心了，既然拿过来了，就放我这里吧。”
王守业表面规规矩矩，放下金丝雀笼，实际上已开启【明察秋毫】的技能，眼底不经意一瞟，一切了然于胸。
‘李一途言语客气，笑意勉强，应是那风前辈在上头看着了。既然如此，再说些不上不下的话，他也不会翻了脸皮。’
于是，他又拱手道：“店里向来是遵照连大人规矩办事的，只是家族命令，往后要休个几天，月底却难以当面拜见连大人、缴纳费用。不知可否引荐一二，到府上说清。”
这话一出，李一途和用神识看热闹的连牝路都心里一惊。
李一途担心家族“休个几天”的缘由被风洋知晓，连牝路害怕他扯出“整容费”等荒唐事，平白多出些麻烦，赶紧神识传音道：“既是一途长辈，明日到府上即可。”
王守业目的达到，又说了些吉祥话，毕恭毕敬地走下楼梯。
留下摸不着头脑的李一途。
‘这老家伙整什么幺蛾子！这金丝雀也非我养的，只是平日里喜欢逗弄罢了。那‘整容费’迟交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事，自有族里长辈应对。难道是过来说些好话，叫我以后高抬一手？’
‘不对，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老家伙，肯定有什么阴谋……’
李一途走回顶层，正当苦思冥想，却听到风洋赞道：
“修仙路上，越走越是形单影只。我看一途颇类我，倒是能脱离俗套，和家中长辈相处得不错。”
和家中长辈相处得不错？
此话一出，直接让李一途呆若木鸡，后知后觉，又不好反驳，只是期期艾艾，心中无奈：
‘原来如此！倒是让老家伙成功借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