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得到江尘肯定的答复，通天圣人只觉得自己的圣心道念，在这一刻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混元之道！
竟然真的是混元之道！
在此之前，他有过无数种猜测，却唯独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自从道祖鸿钧在紫霄宫开讲大道，定下玄门正统，仙道便成了这洪荒天地之间，亿万万生灵修行的唯一正途。
无论是阐教的金仙大道，还是他截教的有教无类，万仙来朝，其根本，都未曾脱离仙道的范畴。
可混元之道……
那是什么？
那是属于上一个纪元，属于混沌时代的道！
是那三千混沌魔神，在天地未开之前，所修行的古老法门！
此道霸道绝伦，直指大道本源，但却有一个最致命的问题。
它，不被如今的天道意志所认可！
甚至，为天道所不容！
自从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身化洪荒万物，这方世界的天道法则便已然重塑。
仙道，才是顺天而行，被天道所认可，能够降下功德，有迹可循的通天坦途。
而修行混元之道，无异于逆天而行！
其难度之大，所要面临的劫难之恐怖，简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更重要的是，没有前路，没有指引，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摸索，去开创！
这其中的艰难险阻，便是圣人想来，都觉得头皮发麻。
通天圣人的心神剧烈震动，他那双洞悉万古的眸子，此刻写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
“江尘徒儿。”
他缓缓开口，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无穷的道韵，在碧游宫内激荡。
“你可知，你选择的是一条怎样的路？”
“紫霄宫讲道之后，仙道大昌，乃是天道大势。”
“而混元之道，乃是混沌魔神所修之道，早已被时代所摒弃。”
“强行修行，不仅得不到天道庇护，反而会引来无尽的劫数与排斥。”
“此路，九死一生，不，是十死无生！”
通天圣人的话语，字字珠玑，阐述着一个残酷无比的现实。
这并非危言耸听。
身为天道圣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逆天而行的下场会是何等凄惨。
哪怕江尘体内那股力量再神秘，再强大，可一旦与整个天道为敌，最终的结果，也唯有被碾成齑粉一途。
然而，面对师尊沉重无比的告诫，江尘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动摇与悔意。
他的神色依旧平静，坚定。
这份平静，让通天圣人心中那份复杂的情绪，又增添了几分。
是无知者无畏？
还是……他真的有着自己无法想象的底气与依仗？
江尘站起身，对着通天圣人深深一揖。
“师尊的教诲，弟子铭记在心。”
“弟子自然知晓，此路艰难，九死一生。”
他的动作不卑不亢，话语清晰有力。
“可是……”
江尘话锋一转，抬起头，直视着那双蕴含宇宙生灭的圣人眼眸。
“师尊，我截教的教义，究竟为何？”
通天圣人一怔。
他没想到，江尘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截教教义？
那不是每个截教弟子入门之初，就必须牢记于心的吗？
“截取一线生机，为天地众生，寻那遁去的一。”
通天圣人下意识地回答道。
这十几个字，是他创立截教的根本，是他毕生所追求的大道。
江尘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正是！”
“截取一线生机，追寻那遁去的一！”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之中。
“敢问师尊，何为‘遁去的一’？”
不等通天回答，江尘便自问自答。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凡事皆有一线生机！”
“而仙道，便是那天衍四十九之中的正统大道，是天道定下的规则，是众生皆可修行的坦途！”
“亿万万生灵，皆在天道之下，修行仙法，感悟法则，争夺气运，以求证道。”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四十九条大道之内，都在天道的运转与掌控之中。”
江尘的声音越来越激昂，他的双眸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那是一种名为“道”的光芒！
“可是师尊，既然一切都在天道之内，一切都循规蹈矩，那么，我们所要截取的‘一线生机’，又在哪里？”
“我们所要追寻的‘遁去的一’，又是什么？”
“轰隆！”
江尘的话，宛若一道混沌神雷，在通天圣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啊……
遁去的一……
既然已经“遁去”，那便意味着，它已然超脱于天道运转的四十九条大道之外！
它是不在规则之内，不被定数所束缚的唯一变数！
自己创立截教，号称有教无类，为众生截取生机，可门下万仙所修行的，依旧是天道之下的仙法。
这……
这岂不是缘木求鱼，南辕北辙？
在规则之内，去寻找规则之外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找得到！
这一刻，通天圣人这位不死不灭，万劫不磨的天道圣人，道心竟产生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动摇！
他看着眼前的江尘，这个根骨平平，修为浅薄的弟子，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甚至比刚才知晓他修行混元之道时，还要猛烈千百倍！
这个弟子，他不仅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他，更是用自己的道，反过来印证了截教的教义！
甚至……是在指引自己，何为真正的截教教义！
看着陷入巨大震撼中的通天师尊，江尘再次躬身，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坚定力量，响彻整个碧游宫。
“师尊。”
“试问，若弟子修的也是仙道，循规蹈矩于天道之下，又如何能真正去感应，去追寻，去截取那真正遁去的一？”
话音落下。
整个碧游宫内，死一般的寂静。
万千仙剑的嗡鸣声，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平息。
一缕缕玄奥的道韵，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空中。
通天瞳孔一缩，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江尘。
后者的这一句发问，让他愈发震动，心中波澜滔天！
这好像确实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