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你拍了一部无比精彩的电影，你的演技搭配上这张年轻的脸庞更是让我惊叹。”
电影刚放映结束，出乎所有人意料，率先起身并大声赞扬的竟然是评审团里面那位意大利导演，艾曼纽尔。
“谢谢。”在随之而来的一片热烈掌声中，程子阳连忙道谢。
“张，你有一位出色的学弟。”相比之下，年近七旬的荷兰导演保罗则显得更为沉稳，他眼中同样闪铄着对《雪线向南》的欣赏。
但更多的，是一种对电影事业后继有人的由衷欣慰：“孩子，请继续在电影这条路上前进。”
老谋子听闻此言没有表态，只是带着鼓励的眼神，用力拍了拍程子阳的后背，随后转身带着其他评审团成员走出了影厅。
“先去感谢其他观影人的到场吧。”田壮壮注意到年轻人眼中难以掩饰的期待与激动，生怕他过于兴奋而忘了流程，及时上前低声提醒。
程子阳这才醒悟过来，配合方嘉等人一同迎向前来交流和提问的记者与电影人。
这个时候，此前姜文的特训无疑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翻来复去问得最多的除了‘电影创作的灵感’和‘他确切的年龄’外，便是关于老谋子这个学长身份是否会给他带来助力。
“我们国家有句名言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程子阳用流利的英语从容应答，“对我而言，电影能在威尼斯的电影宫完成它的首映，已经实现了最初的梦想。
“我依旧对它的未来能有一个好的结果报以期待。
“但现在，我更愿意将这一切交给命运。”
无论内心如何波澜起伏，他展现出的那份豁达与沉稳，已然给在场的媒体留下了深刻印象。
毕竟威尼斯电影节并非一锤子买卖，也不是这一届过后就停止了。
每一次得体的回答都是在对自己未来再次登场加分，这是姜文教给程子阳的最关键一课。
眨眼之间，数日飞逝。
在陆续参加了姜文的《太阳照常升起》、李康生执导的《帮帮我爱神》以及杜琪峰执导的《神探》的首映礼后，日子也悄然走到了9月7日。
距离最后的颁奖典礼仅相隔了一天时间。
傍晚时分，酒店小小的房间坐满了人，连原本时间线里应该离去的姜文也因为程子阳的缘故特意留了下来。
是的，特意。
以他的人脉其实早在一天前便知道自己的电影没戏了，按照惯例，这个时候本应该坐在回国的飞机上。
“子阳，别走了，来坐坐。”
田壮壮看着一直努力保持镇定、却忍不住开始用踱步缓解焦虑的年轻人，只觉得有些好笑。
随手拍了拍旁边的沙发，示意其坐下休息。
“我教授，我还是有点担心。虽然按照期刊上的风向，电影希望很大，可在没接到电话前谁又敢百分百保证。
“万一让大家白白为我耽搁时间，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你小子。”姜文闻言哑然失笑，“脸皮薄可混不好娱乐圈的。”
他也没料到自己这位小老弟的担心里竟然还夹杂着对身边人的愧疚。
“子阳，要实在静不下心，不如看看剧本，瞧一瞧里面有没有你想演的角色？”
范彬彬坐在窗边的位置，正倚在一盏台灯下，对手里的剧本进行浏览。
她成立工作室后的第一部电视剧《胭脂雪》已经进入后期拍摄，如果不是威尼斯电影节的意外之喜，此刻她理应呆在剧组里面。
所以，这就是自己开公司和打工人的区别。
大女主的戏都能说停就停，而小配角的档期却容不得半点更改。
“什么剧本？”程子阳顿时来了兴趣，对于下一部作品要演什么他还一点思路都没有。
或者说他有些纠结。
不知道该按照愈发清淅的记忆，复刻出未来的经典作品，还是该顺其自然，单纯去试镜其他戏份的角色。
“后者我倒是可以推荐你去试镜男主，以你的外形条件，肯定能行。”
啥玩意儿？
程子阳听得一愣。
如果他的记忆没错乱的话，前面那部应该是年代剧，至于后者
“什么替我爱你。”没等程子阳回应，一旁的姜文先皱起了眉头，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小范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名字一听就是那种夹杂着工业糖精和低智叙事的傻叉电视剧。
“既浪费了演员的时间，又侮辱了观众的智商。”
噗
原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田壮壮直接被姜文这番话逗笑，连连咳嗽了两声。
论攻击力，还得看姜文。
至于他，虽然也不喜欢偶象剧这类商业性质过于雄厚的作品，但身为老师的还是秉持着‘观众喜欢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理念，不会主动阻止学生去添加其中。
黑猫白猫，能抓着老鼠就是好猫。
只要可以让学校的学子学有所成，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剧他都是支持的。
山有高低，人有高下。
总不能勉强确实演技没灵性、导演没天赋的孩子，把自己一生都奉献到永远摸不到顶的舞台上。
不过程子阳可不一般啊！
不管是演技亦或者导演感都是顶级的，真要去拍这种片子他肯定是不允的。
“额”范彬彬也有些尴尬，但她目前的资源确实只有这些。
事实上，对一个普通的北电大三学子而言，能参演上述任何一部电视剧的重要角色都算得上一步好的开始。
可偏偏面前这个北电学子，有那么一点不普通
他的起点是威尼斯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
这样一搞，刚刚初创的工作室实在难以拿出与之匹配的资源。
“老弟，就那《人间情缘》你感兴趣吗？”姜文怼完人，又开始务实起来，“不行我帮你给华谊带个话，要个重要角色问题不大。”
他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程子阳不自编自导自演，反而想去单纯演戏，不过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再想想吧。”程子阳讪笑一声，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田壮壮看出了程子阳的言不由衷，只是略微思索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招了招手将其叫到自己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子阳，我能理解你在想什么，但你要明白一个观点：伟大的演员，必定诞生于伟大的作品中。”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猛地砸进了程子阳的脑海，震得他一阵恍惚。
好象，自己一直走在一个误区里
没给他进一步思考的时间，电话铃声的突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程子阳长呼一口气，将想法压到心底，走过去接起电话。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略带磁性的声音：“程，我们是电影主办方，在此正式邀请你”
往后具体说的什么，他已经听不真切，唯独‘邀请’二字是如此清淅明了。
所以，威尼斯电影节颁奖礼，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