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恐惧。
在那颗“飞头”咬断哈兰德手指的瞬间,杨奇一只手拽住哈兰德,另一只手驾驶dpv就开始逃跑!
dpv发出低沉的轰鸣,在这死寂的池底显得无比刺耳。
杨奇不敢开灯,也不敢回头,他拖着哈兰德一头扎进了最浓重的黑暗里。
杨奇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道微弱的红光在他们身后亮起,不远不近地跟着。
是伊万诺夫。
三人一阵逃窜,但发现查纳亚提的头并未追来,于是就近躲在了一块人造礁石后面,彻底熄灭了所有光源,回头观察起来。
“它在哪?”杨奇的声音在通信频道里抖得厉害。
“别动。”伊万诺夫的声音依旧冷静,“看那个信标。
借着伊万诺夫之前贴在查纳亚提背上的强光信标,他们能模模糊糊地看到查纳亚提的状态。
查纳亚提的头在黑暗中用喷射方式游弋了几圈,象一条吃饱了的鲨鱼,显得从容不迫。
随后它停止了游弋,缓缓地,朝着那具坠落在池底、庞大而无头的身体飘去。
那颗头颅靠近了它身体脖颈处的空腔。
下一秒,杨奇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理解的一幕。
那截从头颅底部拖拽出来的、白花花的脊柱神经束象是几十条拥有自主生命的惨白触手,随即精准无比地“插”回了那具无头身体的脖颈腔体之中。
那些神经束如同活物般开始蠕动、收缩,将那颗头颅一寸一寸地,拉回了脖颈的原位,它的伤口处没有流血,反而分泌出一种沥青般的黑色胶质。
那颗头颅甚至还扭动了几下,象是在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最后“咔”的一声,颈骨归位。
“现在是好机会!”哈兰德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他捂着被咬断的手掌,目露凶光。
他对着杨奇和伊万诺夫打出手势:攻击!,甚至不等两人回应,就要冲出去。
“哈兰德!冷静!”杨奇一把抓住了他的骼膊。
就在哈兰德准备甩开杨奇冲上去的时候,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是伊万诺夫。
他疯狂地摇头,在通信频道里说:“我见过这种怪物,不要去!它现在也很危险!”
哈兰德一口气泄了,开始剧烈颤斗,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失血和剧痛。
杨奇知道,再不止血,哈兰德可能会死在这里。
“七海熏…谭琛…”杨奇压低声音,对着通信器调用,“报告位置!哈兰德需要急救!”
频道里一片死寂。那两个见势不妙就开溜的家伙,早就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杨奇暗骂一声,只能借着微光信标,查看哈兰德的伤势。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杨奇的头皮都麻了。
哈兰德的左手手套已经被他自己扯掉,无名指和小指齐根而断,创口在幽暗的灯光下翻卷着,看的人头皮发麻。
更惨的是,高压环境防碍了他的凝血功能,他依然在失血。
“别管我…”通信频道里,哈兰德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就在杨奇等人束手无策之际,一个冷静的女声突然从通信频道里插了进来。
“哈兰德、杨奇,报告你们的位置和状态。”
是七海熏!
杨奇如蒙大赦,赶紧报告了位置和哈兰德的伤势。
频道里沉默了,对面似乎也在权衡利弊。
“不要开灯,待在原地,我过来。”
不到一分钟,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游了过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脸不情愿的谭琛。
七海熏径直游到哈兰德面前,先是对杨奇和伊万诺夫打出“警戒”的手势,示意他们盯住查纳亚提。
随即,她打开了挂在腰间的一个巴掌大小、真空密封的“深水创伤急救包”。
七海熏的动作快得象个外科医生,她先用高压无针注射器喷射生理盐水,为哈兰德清创。接着,她把深水急救纱布,狠狠地填塞进了哈兰德手上的两个血洞之中。
哈兰德的身体因剧痛猛地一颤,但七海熏的动作毫不停顿,抽出“高张力自粘压力绷带”,从指尖向手腕快速层层加压缠绕,利用绷带张力和深水水压共同止血。
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哈兰德面露感激之色。
七海熏做完急救,安静地悬浮在了四人身边。
五个人,再次聚在了一起。但团队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哈兰德的呼吸声依旧粗重,他猛地打开了通信器,低吼道:“伊万诺夫,刚才为什么阻止我?要抓住它的话,那是最好的机会!”
他指的自然是刚才查纳亚提“接头”的时候。
杨奇也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它那个时候也很危险?”
伊万诺夫缓缓转过头,微光信标的红光,映照得他面罩里的脸忽明忽暗。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很多年前,在东欧山区的地下暗河系统里,我和一队龙国潜水员一起参加过一次洞穴调查。”
他的声音通过水声通信器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显得格外阴冷。
“我们在那里,碰到过类似查纳亚提的东西…”
“然后呢?”哈兰德追问。
“那队龙国潜水员里,有一个人,也和你一样以为他刚才的状态是个机会…”
伊万诺夫的声音顿住了,似乎是在回忆那恐怖的景。
“总之,它现在这个状态,也非常危险,不能靠近它。”
与此同时,五十米之上的训练池边。
纪霜霜正在接霍轩的电话。
“二小姐,cire已经暂时安抚住了大部分住客,没碰到什么麻烦事。”
纪霜霜“恩”了一声,示意霍轩继续去监视cire,便挂了电话。
没多久,电话又响了,纪霜霜看到来电显示,精神微微一振,立刻接通了电话。
“冬叔,查得怎么样啦?”
“阿霜啊,我把族谱都翻烂了。把那些‘断香火’的分支都对过了,没有你要找的人。”
纪霜霜闻言,脸上的期待瞬间褪去,闪过难以掩饰的失望。
电话那头的冬叔话风一转又说道:“‘断香火’的是没有,但是…有一支,是‘除名’的。”
“除名?!”
她的声音瞬间尖锐了起来。
在宗族观念极重的纪家,“除名”意味着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
“是‘除名’!从族谱上划掉,子子孙孙不准再入宗祠!那一整支的人,名字全被墨涂掉了。”
“我知道了,辛苦您啦,冬叔。”
纪霜霜挂断了电话,整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随后,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口中喃喃地念叨着:“家谱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