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11洞穴内,一时间气氛仿佛凝固成了胶水,黏稠,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武鸿信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一个字都没说,但那种无形的压力,比一百句话都重。
宁翰站在武鸿信一侧,脸色依旧残留着呛水后的惨白,嘴唇甚至有些发紫。
刚才在水下信道里,如果不是林晚最后关头推了他一把,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卡在某个不知名的岩缝里了。
“我们…我们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幸存者里的瘸腿男人开口,声音抖得象手机开了振动。
“小孩子吓糊涂了,她乱说的,”那位母亲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试图挽回局面。
瘸腿男人也跟着附和:“对对,童言无忌,当不得真。”
可惜,没人理他。
洞穴里,死一样的寂静。
然后,林晚又动了。
她脸上还带着潜水镜留下的深红色勒痕,一双眼睛因为呛过水,红得象兔子,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脆弱感。
她走到那位母亲面前,歪了歪头,眼神显得纯粹又无辜,轻声问道:“那可就怪了,是他叫我们来这儿找你们的啊。”
那位母亲高度紧张的大脑,显然宕机了。
是他?哪个他?还能有哪个他!
巨大的惊喜如同山洪暴发,母亲脸上露出了本能的放松表情。
瘸腿男人脸色大变,想伸手去拉她,却已经晚了。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斗着,“原来他没事啊!太感谢了!太感谢你们了!”
她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母亲脸上的狂喜,象是被瞬间冻结的瀑布,然后“哗啦”一下,碎了。
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脸上褪去,变得和宁翰一样惨白。
“嗬。”武鸿信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不带任何感情的音节。
他的眼神,冷得象西伯利亚来的寒流。
“这么说,”武鸿信的声音在洞穴里回响,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们,见过潜水员了。”
母亲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抱着女儿嚎啕大哭。
在武鸿信如山岳般的压力下,她语无伦次地吐出了全部实情。
她们本来在一个更深处的洞穴里碰到了潮汐倒灌,是一名潜水员救他们出来的。
那名潜水员将她们护送到一条相对安全的信道后,叮嘱她们在这个洞里等待,自己则转身,又回去救其他人。
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洞…那个洞有怪东西!他去了那么久,肯定…肯定已经…”
她不敢说出那个“死”字。
“我们怕啊!怕你们为了去救他,眈误救我们!”
瘸腿男人指了指缩在母亲怀里的小女孩,声音沙哑地补充道:“我们已经等了太久了,再等下去,孩子也要撑不住了!”
男人的辩解让杨奇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厌烦。
他可以理解求生的本能,却无法接受他们说谎的行为。他移开了目光,不愿再看那张涕泪横流的脸。
武鸿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
他面无表情地听完,用一句最平静的话,将二人打入了最深的绝望:“这个洞通往外面的路,已经被落石封死了。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原路返回,穿过你们来的那个洞。”
回去…
母亲的哭声戛然而止,象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瘫得象一滩烂泥。
“怪东西?”一直沉默的宁翰忽然开口,他盯着那个瘸腿男人,“洞里有什么怪东西?”
瘸腿男人还没回答,小女孩带着浓重的哭腔,断断续续地描述着她看到的景象。
“那个洞里…黑黑的…”
“有…有石头人…”
“石头人头顶上…还开花了…”
边说着,小女孩一边双手蒙眼,比划着名石头人的动作。
宁翰和武鸿信听的云里雾里,摇了摇头。
但是对于杨奇来说,小女孩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蒙眼!开花!赤莲覆顶!
利民水库水下那令人窒息的黑暗!数百个脸上带着变态笑容的石雕!那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女人尖叫!
所有的感官记忆,如同开闸的潮水,疯狂回溯,瞬间将杨奇淹没!
他浑身猛地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脚冰凉!
甚至他细细一回想,按照地图的标识,这几个人所说的洞穴,正是标注着三个“怪”字的y-13洞限制点!
“怪!怪!怪!”
如果第一个“怪”,指的是那些蒙眼的石头人。
那剩下的两个“怪”,又会是什么东西?!
杨奇心里盘算了一下目前的处境:“失踪的救援队员,就在y-13。而他们想要回到地面,也必须穿过y-13。”
躲不掉,也绕不开,这难道就是命吗?
杨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潮汐窗口期有限,立刻出发!”武鸿信沉声下令。
队伍再次启程。
通往y-13的,是一条被岩壁挤压到极限的狭窄信道,大部分路段只能跪着、甚至是匍匐着爬行。
林晚走在最前面,动作却象猫一样,轻盈、安静,没有一丝多馀的动作,杨奇紧随其后。
武鸿信和宁翰殿后,护送着幸存者,一行人消失在了黑暗的裂缝中。
此刻,杨奇对林晚的印象,好到了极点。
冷静、聪慧、果断。
在眼下这种绝境里,她无疑是一个值得信赖的队友。
在一处需要手脚并用、向上攀爬的地方,林晚展现出了惊人的柔轫性与内核力量。
林晚双手抓住岩缝,腰腹发力,躬身向上。
水浸透了她身上那套专业的户外服,此刻正紧紧地贴合著她的身形。
杨奇紧跟在后,抬头就看见,林晚那紧实的腰线到挺翘的臀部,勾勒出了一道惊心动魄的曲线。
杨奇的目光,本能地停留在那段美妙弧度上…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
一股极淡的、几乎完全被洞穴的泥土腥气和潮湿味所掩盖的、独特的铁锈味,幽幽地钻入了他的鼻子。
是血腥味!
杨奇心里猛地一紧,立刻关切地压低声音问道:“林晚,你受伤了吗?我好象闻到血腥味了。”
正在攀爬的林晚,动作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停顿。
她没有回头,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没有,可能是洞里的水,铁锈味比较重。”
滴水不漏的回答。
杨奇却瞬间僵在了原地,如坠冰窟。
出现在吴队长遇害地点附近。
身手矫健的不象个女人。
屁股上有血腥味…但却没有伤…
难道是…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然后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念头开始在他脑海中滋生。
“洪浩的直觉是对的,林晚就是那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