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奇入水的瞬间，感觉到了水温的变化，如果昨天是阴，那今天是阴狠，连灯光打出去都没昨天远，黄雾一层层塌着往回挤。
不过这次老三给杨奇配了带加热的潜水服内衬，感觉比上次还好一些。
他下水后，先和船上的人对麦，馀大头的假笑从入耳麦里传出，清清楚楚。
除了馀大头，老三也接通了卫星电话在另一头听着。
杨奇按住项圈上的喉振式送话器，有了这玩意儿就不用张嘴说话了。
“这里是杨奇，信号良好。”
杨奇的声音听起来一股子机器人的感觉，有点象电影赌圣里那个洪爷。
他低头确认了一下拴在腰上的浮力篮，里面装着备用气瓶和装备。然后习惯性地脚蹼一摆，准备朝着勐澜实小游去。
“噌！”
一股巨力从脖子上载来，他整个人被硬生生拽了个趔趄，差点在水里翻个跟头。
狗链！
杨奇憋着火：“喂！不给我松链子，我怎么过去？先把绞盘放松个两百米吧。”
老三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想得美，让你乱走，你没捞到货就死了。从现在开始，一切行动听我指挥。记住洞潜的金科玉律，‘停、想、做’！每次行动前，必须先报告你的计划。”
老三清了清嗓子说道：“口令是‘天霆号’。你每次都要喊‘天霆号，我准备干什么，请求多少长度’，我来判断给你放多长的链子。”
杨奇听完，白眼差点没翻到后脑勺去。
还天霆号？这孙子是看动画片给脑子看坏了吧，太羞耻了。
最后他还是极不情愿地开了口：“天…天霆号，我准备用小学当锚点，确认一号走廊洞口的位置。请求…八十米长度，over。”
“天霆号收到。释放六十米狗链，over。”
在船上，纪元薇死死盯着馀大头操作绞盘的手，生怕他手一抖，少给了一米半米的。
“天霆号！我要的是八十米！over！”，杨奇急了。
“少跟我扯淡，”老三的声音里满是鄙夷，“那地方我比你熟。我说多少，就是多少，over。”
杨奇没辄，只能一边感受着脖子上项圈的拉扯感，一边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栋阴森的教程楼黑影游去。
当杨奇的身影刚刚悬停在教程楼残破的屋顶时，脖子上的“狗链”也用的差不多了。
他悬在楼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借着头灯昏黄的光晕四处观察。
“汪汪队，报告你现在的状态，over。”老三的声音再次响起。
汪汪队？我他妈…杨奇的拳头硬了。
他咬着后槽牙，挤出几个字：“天霆号，在查找洞口呢。”
死一样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杨奇的声音再次传来：“天霆号，已定位一号走廊洞穴，预备进入‘食堂’洞穴，请求一百二十米，over。”
“天霆号收到，释放一百二十米狗链。注意，进去后不要用脚蹼推进，over。”
再次进入那条逼仄的“盗洞”，杨奇先调整了一下项圈的角度，让线缆处在最舒服的位置，然后仔细地在粗糙的洞壁上打量。
果不其然，真的让他发现了老三说的锚点。
一颗不起眼的膨胀螺丝深深地楔在岩石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老三，水下作业确实有一手。
“汪汪队，描述一下我打的锚点是什么样的。”
杨奇如实回答，心下暗道这老三真的很难对付，用这种方法确认他的位置很难糊弄过关。
他伸出手，试探性地抓住螺丝，将身体绷得笔直，轻轻一拉，整个人便顺滑地漂出去。
这就是老三说的洞潜拉-滑手法。
速度虽比昨天手脚并用时慢了不少，但身后的水体却几乎没有一丝搅动。头灯的光柱虽然依旧孱弱，但在这相对清澈的水中也够用，心理压力比昨天小得多。
靠着一路的锚点滑行了近十分钟，杨奇终于再次看到了前方那片壑然开朗的洞室。
“报告天霆号，已安全抵达‘食堂’，over。”
杨奇的声音传到船上，纪元薇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刚才那十分钟，她耳朵里除了杨奇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咕噜”水声，什么也听不到。
“食堂”还是老样子，死寂的水，悬浮的絮状物。但这一次，因为没有带起淤泥，能见度比上次好得多。
“汪汪队，顺着你进来的右手边，找引导绳。”老三命令道。
没有了淤泥的干扰，杨奇几乎没费什么劲，就在紧贴着岩壁的地方，发现了一条几乎与岩石同色的深灰色引导绳。
在出发前，杨奇又朝着昨天那条被他硬挤过去的岩缝瞥了一眼。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朱砂符文，头顶开花的石雕，以及…那阵女人凄厉的尖叫。
杨奇心里打了个突，随即又拍了拍头压下了杂念。
他按住喉咙：“天霆号，准备进入二号走廊洞穴，给多长你看着办，over。”
这一次，老三出奇地大方。
“天霆号收到，绞盘已经关闭，狗链长度自由。汪汪队随机应变，拿到货，马上掉头，over。”
杨奇不再多想，一手搭在引导绳上，继续用拉-滑的手法，一头扎进了所谓的“二号走廊”洞穴。
“二号走廊”比“一号走廊”宽敞得多。
没过多久，第一个分岔口出现了，杨奇又得回答老三的问题，这次是问他引导绳往哪边走。
杨奇跟着引导绳又往前游了一会儿，第二个分岔口到了。
引导绳延伸向了右边，杨奇能清淅地感觉到那边有微弱的水流。
“这边估计就是去穿过边境的地下暗河…那另一边就是‘诡洞’了。”杨奇心里盘算着。
他悬停在分岔口，头灯的光柱照向左边那片死寂的黑暗，足足尤豫了近一分钟。
“天霆号，准备进入诡洞。”
老三还没回话，通信器里却突然传来了纪元薇的关切：“杨奇！千万要小心！你上次进去过，那东西可记住你了…”
话还没说完，纪元薇就被巴猜一把拉开。
“别尤豫。”老三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拿到货就跑！”
杨奇心一横，摸索着左边“诡洞”的岩壁，用那些天然的凹坑和凸起作为抓手，将脖子上的“狗链”当引导绳，向黑暗深处潜去。
他高度紧张，感觉不到游了多久，周围的水温仿佛又下降了好几度。
然后，他又看到了。
那些怪笑的小石雕，静静地码在洞穴的底部。
但这一次，只能看到它们的背影。一个个小石人，整齐划一地，背对着他，象是在举行某种邪异的仪式。
长时间的潜水、极度的精神压力，让杨奇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潜水计算机，屏幕上显示的剩馀气量还算充足。
但他忘了，这次用的是三混气洞潜，而计算机的报警阈值，依然是按照普通潜水计划的参数设置的，三混气会消耗的更快。
他眯起眼睛，看向洞穴深处，在黑暗的尽头，那熟悉的橙色光点，再次出现了。
他精神一振，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报告：“天霆号，信标已发现，准备回收…等等…”
他的声音猛地顿住，“信标…光点消失了？什么玩意儿？！”
杨奇说完后，船上的麦克风里传来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噪音。
“杨奇？！”
“杨奇你怎么了？！”
听到唯一的战友突发变故，纪元薇脸都吓青了，她扑到控制台前，和电话那头的老三一起，对着通信器调用着杨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