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描绘出的画面太过具象,太过惊悚。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瞬间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几位大佬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仿佛要远离身边坐着的人。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恐惧,不再是抽象的概念,它化身成一条冰冷、滑腻、带着致命毒液的巨蛇,无声无息地缠绕上在场每一位掌控着岛国经济命脉的大佬的心脏。
它缓缓收紧,带来的是窒息般的绝望和无力感。
这恐惧的根源,并非草野组那几十条暴徒的性命本身——他们不过是棋盘上可以随时被舍弃的卒子。
真正的恐惧,源于那个横亘在大洋彼岸、笼罩在神秘面纱之后的庞然巨物——美利坚合众国,及其掌控着超越想象之力量的军事机器——所展现出的、对他们这些“地头蛇”绝对掌控力的漠视与践踏!
这种践踏是如此直接,如此粗暴,发生在东京——他们世代经营、视若禁脔的内核地带!
对方甚至不屑于提前打个招呼,或者找个象样的借口。
草野组的复灭,更象是一次随意的、充满傲慢的“技术验证”,一次对东京地下秩序,乃至他们这些幕后掌控者权威的公开羞辱。
这传递的信息清淅而残酷: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的规则、他们的地盘、他们的安全,随时可以被碾碎,且无需解释。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再次笼罩会议室。
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绝望。
只有山本重信因激动和恐惧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异常清淅地回响,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
良久,一个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不能沉默。”
说话的是三井康信。
这位以儒雅和深谋远虑着称的财阀掌舵人,缓缓摘下擦拭得锃亮的金丝眼镜。
这个动作仿佛是一个信号。
当他重新戴上眼镜时,镜片后的目光已然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
之前的疲惫、忧虑甚至是一丝迷茫,被一种近乎冷酷的、钢铁般的决断力所取代。
那目光锐利如淬火的鹰隼之瞳,穿透了弥漫的恐惧,直指问题的内核。
“必须让他们明白,”
三井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清淅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这里不是关岛的丛林训练场,不是冲绳那些可以随意划为禁区的无人海滩!这里是东京!是岛国的心脏!是我们的内核利益所在!在这里行事,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即使……是来自大洋彼岸的‘客人’!”
他强调着“规矩”和“客人”这两个词,带着一种维护自身尊严的强硬姿态。
“直接的对抗是愚蠢的,无异于以卵击石。”
三井的思维极其清淅,瞬间规划出了路径,“我们需要的是精准的施压和明确的‘边界’设置。我们的‘声音’需要传递到真正能影响决策的人耳中,而不是在五角大楼的官僚迷宫里打转。”
他转向身边的一位负责国际事务的常务:“立即激活我们在华盛顿的最高级别连络渠道。住友君,”
他看向对面住友财团的代表,“烦请您亲自拜访驻日美大使。不是抗议,是‘情况通报’和‘深切忧虑’。重点不是指责,而是强调事件的‘不可预测性’和‘潜在灾难性后果’对双方共同利益的巨大威胁——特别是对东京这座国际都市的稳定、对美粒坚在日庞大商业利益的影响。要让大使清楚感受到,草野组事件只是一个开始,表达我们对东京内核区安全环境‘突发不稳定因素’的深切忧虑,特别是这种‘不稳定’可能对在日美资企业、关键技术合作项目(比如正在谈判的下一代半导体联合研发)产生的‘不可预测的负面影响’。”
“明白。”
住友的代表凝重地点头,脑中迅速盘算着措辞和筹码。这种沟通绝非简单的“告状”,而是精心设计的利益捆绑与风险提示。
“我会强调,我们理解尖端研究的必要性,但东京不是试验场。任何‘测试’,必须创建在充分沟通、风险可控、且明确不影响我方内核利益的前提之下。这种‘先斩后奏’,是对盟友信任基础的严重侵蚀。”
软银的代表补充道,眼中闪铄着资本的精光,“我们在硅谷、华尔街的‘朋友们’,也该听到一些‘市场担忧’的声音了。某些与国防承包商深度绑定的科技基金、或者个别高级将领亲属参与的私募股权……如果东京持续出现这种来源不明、性质诡异的‘安全事件’,引发外资信心波动,甚至触发某些缺省的风险对冲机制……那连锁反应,恐怕不是五角大楼某些人愿意看到的‘实验成本’。”
这是利用资本市场的无形之手施压,精准且难以防范。
三井的目光又投向另一位:“同时,联系我们在美粒坚国会山的老朋友,特别是与国务院关系密切的重量级参议员。三井总部会直接向国务卿办公室传达我们的‘高度关切’。”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提醒他们,如果第七舰队或者其附属的‘特殊项目办公室’继续在东京如此‘自由发挥’,下一次国会听证会上,关于某些敏感‘物资’在岛国境内‘意外流转’的‘匿名证词’,可能会变得非常……具体。我们手里,并非没有让华盛顿某些人头疼的‘小石子’。”
“另外,”
三井补充道,目光深邃,“动用所有资源,深挖草野组最后触碰的那个‘节点’。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动用如此极端的手段灭口?这可能是我们未来谈判的关键筹码,也可能是……悬在我们头顶的下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情报,现在比黄金更珍贵。”
命令被迅速而无声地传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