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令人尴尬又燥热的地火熔窟,返回流云观临时基地的一路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楼万里与云瑶仙子各自驾驭遁光,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数丈的距离,仿佛中间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风声在耳畔呼啸,却吹不散那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沉默与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
楼万里目光平视前方,看似专注赶路,心中却是波涛暗涌。他修道至今,历经生死,也非迂腐之人,但如方才熔窟中那般完全被欲望主宰、与一个相识不久、甚至可算盟友的女子发生那般亲密关系,却是头一遭。云瑶仙子那迷离的眼神、滚烫的肌肤、以及最后时刻两人修为意外精进的玄妙感应,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唉……”他在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此事纯属意外,源自那诡异的地火淫毒,非他本意,更非趁人之危。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无法当作从未存在。云瑶仙子是一观之主,身份尊贵,且心性坚韧,此番遭遇对她而言,恐怕打击不小。自己虽是无心之失,却也占了人家莫大便宜。
“相助流云观占据云雾山,本是交易,如今却掺入了这般纠葛……”楼万里感到一阵棘手。他并不想因此被绑上流云观的战车,隐星岛的发展才是他的内核。但若就此撇清关系,又显得过于薄情,非大丈夫所为。
“罢了。”他很快理清思绪,眼神恢复清明,“既成事实,无法改变。但后续如何,还需看对方态度。我楼万里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该助之时仍会相助,但界限需分明,不可因此乱了方寸。”
他打定主意,保持距离,维持盟友关系,但不再深入。至于那场意外的阴阳交合……或许,只能让它随时间慢慢沉淀,或是永远埋藏在记忆深处。
当流云观那熟悉的隐蔽水湾出现在眼前时,两人几乎同时按下遁光。
落地之后,楼万里从储物戒中取出十具造型古朴、动作略显僵硬的青铜傀儡,正是他早期炼制的筑基期建筑傀儡。他将其递给云瑶仙子,语气尽量平和自然,打破了漫长的沉默:
“云观主,云雾山初定,百废待兴,兴建屋舍、平整土地皆需人手。这些建筑傀儡虽不算精巧,但做些力气活尚可胜任,贵宗或能用得上。权当……楼某一点心意。”他略去了称呼中的“仙子”二字,显得稍显疏离,却也符合目前的情境。
他顿了顿,继续道:“后续贵宗若在云雾山安顿过程中,遇到难以解决的麻烦,或是需要交易某些星月湖特产资源,可通过此符联系我。”他递出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符,“楼某在星月湖尚有一处落脚之地,或许能提供些许便利。”
这番话,既表达了继续合作的意向,也划清了界限,将双方关系定位在互助与交易层面,绝口不提方才之事。
云瑶仙子默默接过傀儡和玉符,指尖微微有些冰凉。她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所有的情绪,只是轻轻“恩”了一声,声音低不可闻:“多谢……楼道友。”
楼万里见她如此,知她心绪未平,也不再多言,拱手一礼:“既如此,楼某便先行告辞了。预祝贵宗早日重立山门,再现辉煌。”
说罢,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青色遁光,冲天而起,很快便消失在天际。与他一同离去的,还有那头伤势稳定了些、被他以神识强行命令跟随的赤翼飞云驹王。
望着楼万里毫不留恋离去的身影,云瑶仙子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手中的傀儡内核冰凉,那枚玉符却仿佛带着一丝灼人的温度。方才路上强压下的种种情绪,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羞愤、难堪、茫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秘的失落。她修行数百载,一向洁身自好,身为观主,更是仪态端方,何曾经历过如此荒唐之事?身体的亲密接触仿佛还在昨日,修为精进的实感也提醒着她那场意外的“馈赠”,但这其中的过程,却让她心乱如麻。
“他……倒是撇得干净。”一丝莫名的怨怼悄然滋生,但随即又被理智压下。她清楚,此事怪不得楼万里,若非自己先行失控……而且,对方离去前的赠予和承诺,已然做到了仁至义尽,甚至远超普通盟友的范畴。
“罢了,云瑶啊云瑶,宗门复兴在即,数百弟子翘首以盼,岂能沉溺于儿女情长、自怨自艾?”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脑海中那些纷乱的念头驱散,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冷。
她转身,看向身后那些带着期盼目光望来的长老和弟子,扬声道:“诸位!云雾山妖王已降,灵脉之地已然肃清!即刻起,清点物资,整顿行装,三日后,举宗搬迁,入驻云雾山!”
声音传开,流云观基地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所有弟子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与希望,漫长的逃亡与挣扎,终于看到了尽头!
看着门人弟子们重新燃起的斗志,云瑶仙子心中那点私人的纠结,似乎也淡去了不少。她握紧了手中的玉符,目光投向云雾山的方向。前路依旧艰难,但至少,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
楼万里驾驭遁光,带着庞大的赤翼飞云驹王,一路无话,返回了隐星岛。穿过”净宇迷光大阵”,岛屿那宁静祥和、灵气充盈的景象映入眼帘,让他紧绷的心神稍稍放松。
他直接飞向了岛屿东南部的一处局域。这里地势相对平缓,形成了一片不小的平原,得益于岛屿灵脉的滋养和“净宇迷光大阵”的净化,平原上生长着大片颜色赤红、形态各异的火属性灵草,虽然品阶不高,但生机勃勃,正是赤翼飞云驹喜爱的食料。
“此地,今后便是你的凄息之所。”楼万里以神识向驹王传递意念,“岛上阵法玄妙,不得擅闯内核局域,更不可伤害岛上任何生灵,安心在此养伤、修炼,他日自有你用武之地。”
飞云驹王低鸣一声,表示顺从。它虽被收服,但灵智不低,能感受到此地环境的优越与安全,对于能在这等宝地休养,并无抵触。
安置好驹王,楼万里这才返回中枢大殿。
柳如烟、柳如霜、李婉儿三女早已感知到他归来,正在殿中等侯。见到楼万里,她们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但敏锐地察觉到他气息似乎比离去时更加强大深邃,而且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某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夫君,此行可还顺利?”柳如烟上前关切地问道,美眸仔细打量着他。
“夫君,你的修为……”李婉儿也感应到了那属于紫府三层的隐隐威压。
楼万里摆了摆手,露出一丝略显疲惫的笑容:“一切顺利,云雾山已为流云观扫清障碍。途中略有所得,修为侥幸突破。我还带回了一头三阶的赤翼飞云驹王,已安置在东南草原。”
他言简意赅,略去了熔窟中的惊险以及与云瑶仙子那段难以启齿的意外,只将结果告知。
三女听闻他修为突破,皆是惊喜交加,纷纷道贺。但对于那飞云驹王以及流云观的具体细节,见楼万里似乎不愿多谈,也都体贴地没有多问。
“我需闭关一段时日,巩固修为。岛中事务,依旧由如烟主持,如霜、婉儿协助。”楼万里交代道。
“夫君放心。”三女齐声应道。
楼万里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后山密室。他需要独处,需要时间,不仅是为了巩固刚刚突破的紫府三层修为,更是为了平复那场意外在心神上掀起的波澜,重新找回那份属于隐星岛主的冷静与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