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妖谷,万妖殿。接到狼嚎涧遇袭、妖兽幼崽被夺的消息,天妖谷谷主白枫一掌拍碎了千年铁木所制的桌案!狂暴的妖气如同实质般席卷大殿,温度骤降,墙壁上甚至凝结出细密的冰霜。他那张棱角分明、充满野性威严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雷霆之怒。
“玄阳宗!欺人太甚!”白枫的声音如同受伤猛兽的低吼,蕴含着滔天的杀意,“竟敢深入我天妖腹地,行此卑劣偷袭之事!此仇不报,我白枫枉为谷主!天妖谷颜面何存?!”
下方,大长老白砚——白枫的胞弟,亦是天妖谷的智囊,眼中同样寒光闪铄:“大哥,此仇必报!如此行径,简直视我天妖谷如无物!太窝囊了!必须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好!”白枫强压下怒火,目光如刀锋般扫向殿中一位面容阴鸷、气息沉凝的老者,“二长老!你即刻去拟定一份战书!要点名玄阳宗楚星河!同时,给我制定一份详尽的报复计划!目标——玄阳宗最重要的几处据点!要打,就给我堂堂正正地打!打出我天妖谷的威风来!让他们知道,惹怒我们的代价!”
“遵命,谷主。”二长老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迅速退下。
待二长老离去,大殿内只剩下白枫与白砚兄弟二人。白枫脸上的暴怒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他大手一挥,一道强横的妖力屏障笼罩了整个大殿。
“砚弟,随我来。”白枫声音低沉,带着白砚走向大殿后方一处极其隐秘的密室。
密室石门关闭,隔绝内外。白枫目光灼灼地盯着白砚:“我让你暗中彻查谷内被魔气侵蚀、行为异常的长老执事,结果如何?”
白砚神色严肃,取出一枚玉简:“大哥所料不差!我动用了‘影牙卫’(天妖谷秘密力量),经过数月暗查,已初步锁定目标。外门长老中,有六人行踪诡秘,修为进展异常,且每逢与玄阳宗冲突,其麾下妖兵伤亡总是最小,甚至刻意避战!其中,二阶后期两人,二阶中期三人,二阶初期一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为确保证据,我设计诱杀了其中一名二阶中期的目标。在其尸身隐秘处,搜到了这个!”白砚将一枚染血的、扭曲的骷髅头标记放在桌上。
那标记散发出的阴冷、古老、纯粹的邪恶气息,让白枫瞳孔骤然收缩!他拿起标记,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
“果然是它……血灵宗!”白枫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和恍然,“这就说得通了!难怪我从金乌宗遗迹得到的那半部所谓的‘金丹功法’,前半部堂皇正大,后半部却邪异诡谲,充斥着炼魂夺魄的魔道法门!我当时就怀疑是有人做了手脚,将真正的传承替换成了魔功!看来,从金乌宗遗迹开启的那一刻起,血灵宗的爪子就已经伸进来了!他们是想用这伪装的魔功,引诱修炼者堕入魔道,成为他们的傀儡或资粮!”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寒光更盛:“砚弟,依你看,这次狼嚎涧之事……”
白砚接口道:“我亲自去狼嚎涧探查过。现场留下的玄阳宗‘痕迹’看似确凿,但细究之下,破绽不少!那些‘玄阳宗弟子’使用的‘烈阳剑气’徒有其形,看似刚猛,实则内里虚浮,缺乏正宗玄阳心法那股焚尽八荒的霸道真意!更象是……刻意模仿出来的!而且,战斗节奏也透着股说不出的僵硬感。我怀疑,十有八九也是血灵宗的手笔,意在嫁祸,激化矛盾!”
与此同时,玄阳宗星河殿内,气氛同样凝重如铅。
宗主楚星河看着影卫呈上的关于赤铜堡遇袭的详细报告,以及现场收集到的几具“天妖谷妖修”的尸体样本。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眉头紧锁。
“手法看似天妖谷的裂风爪,但伤口深处残留的妖气……驳杂不纯,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生硬。”云破海站在一旁,沉声分析,“与我们之前追查到的、那些被血灵宗灭口现场残留的阴冷气息虽不同,但这份‘刻意模仿’的痕迹,反而更值得警剔。”
“是啊,”楚星河长叹一声,眼中精光闪铄,“他们的动作越来越急,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先是嫁祸天妖谷袭击我赤铜堡,再反过来冒充我玄阳宗袭击狼嚎涧……这是唯恐天下不乱,要将整个伏牛彻底拖入战火深渊!”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翻涌的云海,仿佛要看穿那层层迷雾后的魔影:“大长老,不能再等了。白枫不是傻子,狼嚎涧的事,他必然也会起疑。血灵宗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已将我们双方都网在其中。若再互相猜忌、彼此消耗,只会让那魔头坐收渔利,最终将我们各个击破,成为他的垫脚石!”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必须与白枫谈一谈!开诚布公!你立刻想办法,动用最隐秘的渠道,向白枫传递消息。地点……”楚星河略一沉吟,“选在‘青阳坊市’的‘醉仙居’!那里是青阳剑宗的地盘,相对中立,鱼龙混杂反而便于隐藏。时间定在三日后子时!此事绝密,仅限于你我,以及对方内核知晓!”
“明白!”云破海肃然领命,身影悄然隐去。
三日后,子时。青阳坊市,醉仙居后院,一间被多重高阶隔音、防窥探阵法笼罩的雅阁内。
气氛微妙而紧张。
天妖谷一方,谷主白枫与大长老白砚,气息沉凝,妖气虽刻意收敛,但那源自血脉的压迫感依旧存在。玄阳宗一方,宗主楚星河与大长老云破海,道袍无风自动,周身灵力圆融,眼神锐利。
双方略一寒喧,便直接切入主题,时间紧迫,不容虚与委蛇。
云破海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淅,将一年前苏晴峡谷遇袭、被血灵魔修炼制人丹、神秘人相救、缴获血灵标记,再到玄阳宗影卫一年来追查发现的种种蛛丝马迹——据点被屠、修士失踪、残留的阴冷魔气、以及疑似血灵宗遗弃的据点痕迹——原原本本道出。他尤其强调了赤铜堡遇袭现场的种种疑点。
白枫与白砚静静听着,面色越来越凝重。待云破海说完,白枫也沉声开口,讲述了天妖谷内部的调查结果:六名被魔功侵蚀的外门长老、被击杀者身上的血灵标记、以及他对金乌宗遗迹所得那部“金丹功法”的强烈怀疑。
“楚兄,请看此物。”白枫从储物戒中郑重取出那半部记载着“金丹功法”的古老玉简,递了过去。
楚星河接过玉简,神色凝重。他强大的神识沉入其中。前半部分,阐述金丹大道,引天地灵气,炼精化气,堂皇正大,确实是玄门正宗的路子。然而,当他看到后半部分,脸色瞬间变了!
那些文本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蠕动着,描述的所谓“凝丹秘法”,赫然是以万千生灵精血魂魄为引,以阴煞邪火熬炼己身!功法运行路线诡谲阴毒,充满了掠夺、吞噬、毁灭的邪恶意境,与他所知的任何玄门正宗结丹法门都截然不同!这根本就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极其高深的魔道结丹秘典!
“这……这是?!”楚星河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骇然,看向白枫。
白枫沉重地点点头,眼中燃烧着怒火:“楚兄也看出来了?后半部,根本就是血灵宗的魔功!而且绝非普通货色,恐怕是其内核传承之一!我后来遍查古籍,在一部极其冷僻的《魔渊异闻录》残卷中,找到了与之描述高度吻合的记载,正是血灵宗秘传的‘万灵凝血结丹法’!从我们踏入金乌宗遗迹那一刻起,我们就落入了血灵宗的算计!他们用这半真半假的功法,引诱我们走向魔道,自相残杀,为他们提供修炼所需的‘血食’!”
楚星河握着玉简的手微微用力,指节发白。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终于彻底确认了血灵宗的庞大阴谋和恐怖图谋!对方不仅实力在暗中恢复,布局更是深远狠毒,从数年前的金乌宗遗迹就开始埋线!
“好一个血灵宗!好一个瞒天过海、借刀杀人的毒计!”楚星河的声音冰冷刺骨,“白兄,看来你我两派,都成了这魔头棋盘上的棋子,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真相大白,密室内的气氛反而从紧张转为一种同仇敌忾的凝重。共同的、巨大的威胁,暂时压下了两派之间的宿怨。
“当务之急,是摸清血灵宗现在的实力底细,尤其他们等藏身之处。”云破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们如此急切地挑起大战,说明肯定有更大的隐情!”
白砚眼中精光一闪:“不错!他们既然想让我们打,那我们就‘打’给他们看!但怎么打,得由我们来定!”
楚星河与白枫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将计就计!”楚星河沉声道,“我们配合他们演一场大戏!选一处双方都‘至关重要’的地点,摆开阵势,做出决一死战的姿态。暗中,你我两派精锐尽出,埋伏于侧!同时,严密监控战场周围,尤其是那些‘出工不出力’、行迹可疑的弟子长老!一旦血灵宗的‘收尸人’出现,或者有隐藏的强者试图浑水摸鱼……”
“就合力将其拿下!撕开他们的伪装,揪出幕后黑手!”白枫接话,眼中凶光毕露,杀意凛然,“此战,不求杀伤对方普通弟子,目标只有一个——活捉血灵宗的内核人物!尤其是紫府级别的存在!”
四人迅速敲定了几个关键细节:地单击择、兵力部署、信号传递、如何甄别魔修、以及遭遇紫府级敌人时的应对策略。每一个环节都反复推演,力求万无一失。
密议结束,双方再无多言,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醉仙居。
夜风穿过坊市的街道,带着一丝凉意。楚星河与云破海站在阴影中,望着白枫兄弟离去的方向。
“金乌宗遗迹……”楚星河低声重复着,眼神深邃如渊,“原来,那场所谓的‘传承争夺’,从一开始,就是血灵宗布下的一个局。我们所有人,都被算计进去了。”
云破海沉默片刻,缓缓道:“宗主,这局棋,我们虽然醒悟得晚了些,但总算看清了对手。接下来,就看谁能成为真正的棋手了。血灵宗想点火,我们就给他添一把足以烧到他自己的柴!”
一场针对血灵宗的反击风暴,在无声的默契中,已然成型。伏牛山脉的天,即将迎来一场决定命运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