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潮湿阴冷,仅有几缕月光从缝隙中艰难挤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点。楼万里盘膝而坐,周身灵气如溪流般缓缓流淌,滋养着因月馀奔波而略显疲惫的经脉。伏牛山脉深处灵气驳杂,寻了整整一个月,足迹踏遍数百里险峰幽谷,却始终未能寻到一条符合心意的、足以支撑傀儡谷未来大阵的稳定灵脉。焦虑如同藤蔓,在他心底悄然滋生、缠绕。天妖谷与玄阳宗边境摩擦不断,大战的阴云随时可能倾泻而下。一个月,足以让局势天翻地复。傀儡谷位置敏感,一旦战火波及……楼万里不敢深想,唯有怀中那枚温润冰凉、毫无异动的警报玉简,是他此刻唯一的慰借,证明着远方的家暂时安好。
“呼……”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试图将烦忧压下。就在这心神稍懈的瞬间,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风,如同实质的粘稠毒液,猛地灌入山洞!
楼万里反应如电,瞬间封闭口鼻窍穴,体内法力自发运转,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那污浊之气。他双眸精光一闪,强大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向洞外急速蔓延探去。
神识触角很快捕捉到了异动的源头——就在山洞外数百丈的一片狼借林间空地上,正上演着一场惨烈而诡异的搏杀。
主角,是两条体型庞大的二阶巅峰蛇类妖兽!一条是浑身覆盖着坚韧青鳞、头生独角、动作迅猛如电的青鳞独角蟒,它巨大的蛇尾每一次抽击都带着破空尖啸,将合抱粗的古木拦腰扫断,木屑纷飞。另一条则更显诡异,是一条通体漆黑如墨、鳞片闪铄着金属冷光的玄铁巨蚺。它力量同样惊人,每一次撞击都地动山摇,但其动作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僵硬与凝滞,仿佛提线木偶,关节转动间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卡顿感。更令人心悸的是,玄铁巨蚺身上已布满深可见骨的伤痕,青黑色的腥臭血液不断滴落,将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但它那双竖瞳却毫无痛苦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疯狂,仿佛那具庞大的身躯已不再属于它自己。
青鳞独角蟒显然灵智更高,它愤怒而焦躁地嘶鸣着,灵活地躲避着玄铁巨蚺悍不畏死的扑击,锋利的独角不时在对方坚硬的鳞甲上划出刺目的火花。它试图攻击对方的要害,但玄铁巨蚺根本不顾自身损伤,只知一味地猛攻,甚至在被独角刺穿侧腹时,依旧用巨大的身躯死死缠绞上去,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不对!”楼万里心中警铃大作。这玄铁巨蚺的状态绝非寻常妖兽搏命所能解释。它的动作太规则了,少了妖兽搏杀时的野性与本能变化,更象是一具……被精确操控的杀戮机器!而且,那浓烈得异常的腥臭,似乎大半都来源于它身上不断涌出的污血。
楼万里心中寒意陡升,神识如无形的蛛网,不再局限于战场,而是更加谨慎、更广阔地向着战斗爆发的源头,向着四周的阴影与密林深处悄然铺开。他的感知变得极其细微,掠过每一片颤斗的树叶,每一缕被搅乱的空气。
终于,在距离那惨烈战场约莫百丈之外,一处被浓密藤蔓和嶙峋怪石屏蔽的天然掩体后方,楼万里的神识捕捉到了一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宽大黑袍的人影,身形枯瘦,如同融入岩石阴影的一部分。他全身气息收敛得极好,若非楼万里神识远超同阶,又在极度警剔之下仔细探查,几乎难以发觉。此刻,这黑袍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妖兽的厮杀,枯槁的右手紧握着一只造型奇特的铃铛。
那铃铛非金非木,通体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惨白色,仿佛是用某种大型兽类的骨头打磨而成。铃铛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蠕动的暗红色符文,那些符文在幽暗的光线下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闪铄,散发着令人心神不宁的邪异波动。
黑袍人的左手并未闲着,正以一种极其诡异、带着某种令人头皮发麻韵律的节奏,不断地掐动着法诀。随着他每一次掐诀,那惨白骨铃便轻轻一震,却并未发出清脆的铃声,而是震荡出一种无声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波纹!
这黑色波纹如同水中的涟漪,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精准地笼罩在远处那头悍不畏死的玄铁巨蚺身上。每当黑波纹触及巨蚺,它那僵硬的动作便骤然得到一股力量的“驱动”,变得更加狂暴,更加不顾一切,甚至伤口喷涌的污血都会随之加速,散发出更浓烈的腥臭。它那死寂的竖瞳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暗红光芒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更深的麻木取代。
“赶尸术?炼尸魔傀?!”楼万里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冷气从脊椎直冲头顶,瞬间了然!眼前这诡异的景象,分明是魔道之中臭名昭着的控尸邪法!这黑袍人不知用了何种歹毒秘术,竟将这头强大的二阶巅峰玄铁巨蚺生生炼化,抽空了它的精魂灵智,只留下一具强悍的躯壳,再以那邪异的骨铃为引,注入阴煞之力,将其变成了一个只知杀戮、不知疼痛、悍不畏死的傀儡怪物!
难怪这巨蚺如此“悍勇”,因为它早已是一具被丝线操控的尸骸!楼万里的心沉了下去,魔教中人竟已深入伏牛山脉腹地?他们在此炼制妖傀,所图为何?这背后,是否又与那紧张的战局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