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玥将酒杯凑到唇边,琥珀色的液体带着浓郁的酒精气息涌入鼻腔。
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完全掩盖的异常甜腻气味。
她没有尤豫,仰头,喉头滚动。
冰凉的酒液带着灼烧感和那丝异样,滑过食道,流入胃中。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仿佛喝下的,只是一杯再普通不过的水。
“干了。”
她放下空杯,杯底与水晶桌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声音依旧平静。
“好!”
“姜秘书海量!”
“叶总大气!”
周围不明真相的同事爆发出喝彩和掌声,气氛瞬间被点燃。
叶喜看着姜昭玥放下空杯,看着她脸上那仿佛无事发生的平静神色,混杂着得意和疯狂报复情绪在她胸腔里炸开。
她成功了,药效很快就会发作。
她等着看这个永远冷静,永远聪明的女人,在所有人面前彻底失控,颜面扫地的样子。
姜昭玥迎着她的目光,胃里那冰凉的灼烧感已经开始蔓延。
一种陌生的,令人眩晕的热意,似乎正从胃部快速升腾。
但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对着叶喜和刚才说话的前台点了点头。
语气轻松自然:“你们玩,我去趟洗手间。”
她转身,脊背挺直,步伐依旧从容,走向包厢门口。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步踏出,眩晕的热意,还有细微的恶心感都在加剧,视野边缘似乎开始泛起模糊的涟漪。
就在她拉开门把手,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外的瞬间,眼角的馀光,清淅地捕捉到了远处角落沙发上。
霍时远骤然站起的身影,和他脸上那冰冷的,带着审视和一丝怒意的表情。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
包厢内,喧嚣依旧。
叶喜死死盯着那扇关上的门,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
只剩下冰冷彻骨的狠毒,和即将得逞的扭曲快意。
姜昭玥,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
冰冷的金属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包厢内震耳欲聋的喧嚣和无数道探究的目光。
姜昭玥的背贴着冰凉的门板,深吸了一口走廊里相对干净的空气。
然而,这口气息并未带来多少清凉,反倒象点燃了体内的引线。
胃里那杯被下了料的威士忌,此刻正化作汹涌的岩浆,凶猛地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一股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伴随着眩晕感,如浪潮般,冲击着她的理智堤岸。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晃动。
走廊尽头吊灯的光芒,碎裂成无数迷离的光斑,脚下的地毯仿佛变成了绵软起伏的沼泽。
她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于是咬紧牙关,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扶着墙壁,步履虚浮地朝着电梯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空洞。
就在她快要接近转角时,一股浓烈的廉价烟味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
三个穿着花哨,流里流气的男人嬉笑着堵住了去路。
为首一个染着黄毛,叼着烟的男人,眼神猥琐地在姜昭玥绯红的脸颊和略显凌乱的衣领上逡巡。
“哟,美女,一个人啊?”
黄毛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声音带着轻挑的黏腻,“喝醉了?哥哥们送你回家啊?”
他边说边伸手,作势要去搂姜昭玥的腰。
“走开!”
姜昭玥猛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剧烈的撞击,让她混沌的头脑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她厉声呵斥,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斗和竭力维持的威严,试图用眼神逼退对方。
然而,被药力侵蚀的身体和意识,让这警告显得虚弱无力。
反倒激起了对方更大的兴趣。
旁边一个瘦高个嬉皮笑脸地凑近:“别害羞嘛美女,ktv不就这么玩的?”
“陪哥几个再喝一杯?”他晃了晃手里不知从哪顺来的半瓶啤酒,酒液溅出。
“滚!”
姜昭玥再次厉喝,手心全是冷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试图用疼痛抵御那不断上涌,几乎要将她吞没的灼热浪潮和眩晕。
突然觉得以身入局不太美妙。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三个身影扭曲晃动,像恶意的鬼影。
就在那黄毛的手再次不依不饶地伸过来,指尖几乎要碰到她滚烫的手臂时,变故发生了。
“让你滚开,听不懂人话?”
一个冰冷至极,仿佛淬了寒冰的声音,突兀地在走廊尽头炸响。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耳膜,直抵骨髓的威压和暴戾,瞬间让空气冻结。
三个混混像被按了暂停键,猛地回头。
霍时远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转角,象一座骤然逼近的冰山。
他面色沉郁如水,深邃的眼眸里翻滚着骇人的风暴。
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场,瞬间将这狭窄的走廊变成了低压中心。
他一步步走来,笔挺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每一步落下都象重锤砸在人心上。
甚至没有多看那几个混混一眼,蔑视的姿态,比任何怒骂都更具威慑力。
黄毛被那眼神一扫,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了大半,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回了一句:
“你谁啊?少管闲事!”
霍时远终于将冰冷的目光聚焦在他脸上,薄唇微启,只吐出一个字。
“滚。”
清淅冰冷,带着绝对的命令和压迫。
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块肮脏碍眼的垃圾。
强大的气场和上位者的无形威压,瞬间碾碎了混混们那点可怜的勇气。
瘦高个吓得缩了缩脖子,另一个一直没吭声的更是悄悄往后挪了一步。
黄毛额角渗出冷汗,嗫嚅着想说点什么,最终,在霍时远那冻结一切的注视下,脸色煞白。
快速地拉着同伴,灰溜溜地贴着墙边快速溜走了,活象见了猫的老鼠。
走廊瞬间恢复了死寂。
危机解除,姜昭玥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
然而,这松懈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体内被强行压制的药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意志力。
可怕的灼热感疯狂蔓延,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渴望清凉。
剧烈的眩晕,让她眼前彻底一黑,天旋地转。
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她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朝前倒去。
并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
而是跌入了一个带着清洌松木冷香的,坚实宽阔的怀抱。
霍时远在她倒下的瞬间,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了强健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滚烫绵软的身体。
怀中蓦然撞入的温软和那异常灼人的热度,让霍时远全身瞬间僵硬。
他本能的皱眉,属于成熟男性的,刻在骨子里的距离感和矜持,让他立刻想要推开这不合时宜的亲近。
可怀中的人,显然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姜昭玥的脸颊紧紧贴在他微凉的西装外套上,滚烫的呼吸急促地喷洒在他的颈侧。
带着一种无助又致命的脆弱。
她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微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水汽和痛苦的喘息,像濒临窒息的小兽。
似乎在寻求着那能缓解体内灼烧的唯一冰凉来源,柔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更深地蜷缩进他的怀里。
纤细的手指甚至无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西装衣襟,攥得紧紧的,象是在汪洋中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霍时远准备推开她的动作,就这样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