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的背影消失在金属信道的尽头，那句合作愉快的馀音似乎还萦绕在空气中。
直到那规律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李明辉紧绷到几乎要断裂的神经才猛然一松，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向后跟跄了一步。
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作战服，此刻被地堡内的阴冷空气一吹，一股寒意从骨头缝里渗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僵硬麻木。
“队长……”
一名龙牙队员艰涩的开口，他的视线无法从地上那摊模糊的血肉上移开。
那曾经是他们的战友，一个强大的异能者，现在却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算不上。
混合着骨骼碎片的肉泥，铺了浅浅的一层，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嗅觉神经。
另一名队员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我们就这么……放他走了？他杀了燕雀！我们就这么算了？”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屈辱和不甘，每一个字都象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他们是龙牙，是这个国家顶尖的战士，是无数人心中的守护神，何曾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被人当面格杀同伴，还要卑躬屈膝的答应对方所有无理的要求，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李明辉猛的转过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名队员，他的反应异常激烈，完全不象一个沉稳的指挥官。
“不然呢？你也想变成那样吗？”
他抬起颤斗的手，指着地上的那滩碎肉，几乎是咆哮着质问。
“还是说，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然后让那个恶魔出去，把其他城市变成下一个屠宰场？”
那名队员被吼得一个激灵，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恐惧和茫然所取代。
李明辉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地堡里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带来一阵刺痛。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恢复了一个指挥官应有的理智。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那份失控的情绪已经被强行压了下去。
“走吧，离开这里。”
他的指令简短而沉重。
“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封不动地上报给总部。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都不许错漏。”
“是。”
剩下的两名队员低头应道，再没有了之前的冲动，只剩下无法化解的沉重。
他们知道，队长扛下了所有的压力和屈辱，这个决定，对他来说才是最痛苦的。
李明辉没有再去看那滩血肉，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条通往地堡深处的黑暗信道。
那个男人就象盘踞在深渊里的巨兽，仅仅是露出了一鳞半爪，就足以让世界为之震颤。
他知道，从今天起官方的力量平衡被彻底打破了。
一个无法掌控、喜怒无常，却又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的存在，正式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合作？
这更象是一场与魔鬼的交易。
而他们，已经付出了第一个筹码。
……
几人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地堡。
金属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地堡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嗬…嗬…”的怪异声响，伴随着拖沓的脚步声，从另一条岔道里传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奇特服装的丧尸，它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行动迟缓，四肢僵硬。
仔细一看，这只丧尸的打扮堪称滑稽。
它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坎肩，脖子上挂着一片绿色的叶子状饰品，下身是一条橙色的短裤。
更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背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葫芦。
这身装扮，分明就是某个经典动画里的角色，生前他应该是个spy的爱好者。
末日降临的时候，他或许正在某个漫展上，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快乐时光。
这只葫芦娃丧尸的脸上布满了尸斑，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浑浊的眼球在眼框里无意识的转动着。
它似乎是被某种气味吸引而来。
它一边走，一边用力的抽动着鼻子，喉咙里发出渴望的低吼。
很快，它停在了那摊血肉面前。
新鲜的血肉味道，对它来说是无法抗拒的顶级美味。
“嗬！”
它发出一声满足的嘶吼，直接趴了下来，腐烂的双手捧起地上的碎肉和骨渣，迫不及待的往自己那张开的嘴里塞。
它吃得狼吞虎咽，血水顺着它的下巴滴落，将胸前的绿叶子染得更红了。
就在它大口大口吞咽的时候，一块混在肉泥里的东西，被它不经意间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那是一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晶体，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乳白色，正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芒。
晶体入腹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从它的胃里炸开，瞬间席卷了全身！
葫芦娃丧尸的身体剧烈的抽搐了一下，猛的僵直在原地。
它那双原本浑浊不堪、毫无焦距的眼球，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灰白色的浑浊迅速褪去，一丝清明与理智的光芒，在眼底深处悄然亮起。
那光芒越来越盛，最终竟然变得有些深邃，有些瑞智。
它茫然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围冰冷的金属墙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
“恩…饿…饿…”
简单的音节从它腐烂的喉咙里挤出，带着一种初生般的困惑，但这股源自本能的饥饿感，很快就压倒了那刚刚萌芽的智慧。
它再次低下头，继续大口朵颐起来。
只是这一次，它的动作似乎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