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视门的光还在共源长卷上流转,星舰的藤蔓符突然剧烈震颤。小石头望着舰身亮起的导航符,发现原本清晰的迷雾星域坐标正在闪烁,符印边缘泛起锯齿状的波纹——是无定海的潮汐符与迷雾中的未知气产生了碰撞,像平静的水面被投进了颗带着棱角的石。
“是‘雾扰符’。”老郑盯着星舰投射的实时星图,图上的迷雾星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边缘的光纹扭曲成麻花状,“迷雾里的气太杂,既有归墟的咸,又有矿脉的锐,还有种说不出的‘涩’,搅得潮汐符都乱了套。”他往长卷的预视门里撒了把潮信石粉末,粉末在光门中化作道蓝色的屏障,暂时稳住了扭曲的光纹。
新行星的使者调出探测器传回的影像:无定海的浪不是自然起伏,而是被无数透明的“雾墙”推着走,墙面上流动的符印像破碎的镜子,照出星舰的虚影却又迅速扭曲。“这些雾墙会‘偷’符气,”使者指着影像里突然暗下去的探测灯,“灯盏的光刚碰到雾墙,就被吸成了哑火的灰烬,连共生纹都留不下痕迹。”
绿星的长老把陶盆里的蕨类幼苗凑近预视门,幼苗的根须往雾里探了半寸,立刻蜷成螺旋状,叶尖渗出紫色的汁液。“是‘斥生雾’,”长老用指尖沾了点汁液,在长卷上画出个警惕符,“对共生的气有排斥,但蕨类的根没枯死,说明只是‘不欢迎’,不是‘容不下’。”他让族人研磨蕨类的孢子,混进归墟的潮生种粉末里,调成淡绿色的“探雾浆”,说要让星舰带在身上当“通行证”。
矿脉的老铁匠将探路符熔进块陨铁里,陨铁的表面立刻浮现出层蜂窝状的小孔,每个孔里都嵌着颗微型的金属符。“这叫‘雾筛铁’,”他举起陨铁往预视门里晃了晃,小孔立刻吸附了些雾粒,在铁面上拓出星星点点的涩味符,“能把迷雾里的杂气筛一遍,留下能让共源种喘气的缝隙。”学徒们把陨铁敲成薄片,镶在星舰的探测舱外壁,金属符与藤蔓符相连,发出“滋滋”的适配声。
归墟的渔民扛来捆“穿雾网”,网眼是用潮香木的纤维与星麦秸秆拧成的,网绳上每隔三寸就结着个潮汐符与共生纹的结。“这网能跟着雾墙的节奏晃,”领头的渔民往网眼里塞了把符脉鱼的鳞,鳞片遇雾便发光,在网面拼出条断断续续的航道,“雾墙推浪时它就收,雾墙歇脚时它就放,像只跟着雾跳舞的手,能给星舰指条缝。”
胖小子和新行星的孩子把长卷上的雾扰符拓在纸上,用彩笔给扭曲的光纹画“矫正线”。画着画着,纸上的雾扰符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彩笔的痕迹往预视门爬,在光门边缘撞出片淡金色的火花。“它们在跟我们玩‘解谜’!”胖小子发现火花的形状与共源符的一角重合,立刻拉着新行星的孩子往符印缺失的地方补画,火花果然变得更亮,像雾里的气在说“快猜”。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把同源叶的汁液滴进探雾浆里,绿色的浆液立刻泛起层白泡,泡里浮出细小的雾纹。“老师说这是‘雾语泡’,”她指着泡上流动的符印,“能把雾里的涩味符翻译成咱们能懂的纹——你看这歪歪扭扭的线,是在说‘别硬闯’;这打圈的纹,是在说‘绕着走’。”她把泡泡戳破,雾纹便印在长卷上,与预视门的光流连成串,像串雾做的钥匙。
王师傅的铁匠铺里,新打的“破雾斧”正泛着冷光。斧刃的共生纹里缠着雾筛铁的碎屑,挥动时能劈开小股的雾流,斧柄的星麦纹则缠着穿雾网的纤维,能感知雾墙的移动节奏。“这斧是‘软硬兼施’,”他掂量着斧头的重量,“遇着软雾就用刃劈,碰着硬墙就用柄探,保准能在雾里开出条缝。”
老厨师熬了锅“抗涩汤”,汤里放了同源叶的嫩芽、陈香酿的酒糟、共熟果的甜浆,表面浮着层琥珀色的膜,膜上的符印能中和雾里的涩味。“喝了这汤,身上的符气能裹层‘甜衣’,”他给星舰的船员分汤时叮嘱,“雾里的涩味再凶,也得先舔掉这层甜,给咱们争取点反应的功夫。”
星舰出发前,所有人都聚集在共源长卷旁,看着新行星的使者将探雾浆、雾筛铁、穿雾网的符印拓在卷末的迷雾星域标记上。标记突然收缩成颗光珠,顺着预视门的光流往星舰的方向飘,嵌进舰首的藤蔓符里,让原本躁动的符印安定了许多。
“这是‘雾伴珠’,”老郑望着星舰缓缓升空,光珠在舰首闪烁,像颗会呼吸的痣,“能跟着雾的节奏调节舰身的符气,雾凶它就弱,雾缓它就强,像个贴心的向导。”
星舰钻进预视门的瞬间,长卷上的迷雾星域标记突然亮起,浮现出星舰的实时轨迹——舰身像条灵活的鱼,在雾墙的缝隙里穿梭,穿雾网在舰尾拉出条银色的尾迹,雾筛铁不断吸附着杂气,探雾浆在舰身裹出层淡绿的光,让周围的雾墙都往外退了半寸。
“它们没那么排斥了!”胖小子指着轨迹旁冒出的小绿芽,那是蕨类的符印在雾里扎了根,“探雾浆起作用了!”
小石头摸着长卷上发烫的轨迹,突然明白,这初探的悸动从来不是恐惧,是未知与已知的第一次握手,是迷雾里的涩味与共源的甜香在互相试探,是你带着防备靠近,我揣着善意摸索,在碰撞中寻找彼此能接纳的缝隙。
就像此刻,星舰的藤蔓符与雾墙的符印还在摩擦,却已不再是纯粹的排斥——有小股的雾流顺着穿雾网的缝隙往舰身飘,带着丝若有若无的好奇;舰首的雾伴珠也在悄悄释放共源气,让雾墙的扭曲变得缓慢,像在说“慢慢看,别急着动手”。
通讯器传来星舰的第一声报喜:“无定海的浅滩发现块露在雾外的礁石,礁石上的符印虽然乱,却能让潮生种的根须站住脚!我们正在往上面撒探雾浆,让它长出第一丛共源绿!”
长卷上的迷雾星域标记立刻爆出朵小小的绿花,花瓣上还沾着雾粒,像在雾里倔强地扬起笑脸。
小石头知道,往后的探雾之路还会有更多摩擦,更多未知的符气在等着碰撞,但只要带着共源的包容——像蕨类愿意为雾改变扎根的形状,像星麦愿意为涩味添点甜香,像所有共源种那样,在不同里找相同,在排斥里寻接纳,迷雾终会让出条路,让共源的光,照进那片陌生的海。
夜里的共源长卷,迷雾星域的轨迹还在缓缓延伸,像条正在雾里扎根的根须,虽然纤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韧性。小石头把耳朵贴在卷上,能听见星舰的引擎在雾里低鸣,像在哼着首试探的调子,又像在对雾里的未知说:
“我们来了,带着所有牵挂的味,想和你,好好聊聊。”
同源叶的叶尖垂着颗沾着雾粒的露珠,露珠里的星舰影正在雾墙的缝隙里前行,像在说:
“别怕悸动,所有的相遇,都从这一点点的试探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