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熟果的甜香还在谷场弥漫,寻常馆的陶瓮就被新酿的酒填满了。小石头趴在瓮边,闻到的不只是星麦的醇厚,还有蕨类的清冽、矿脉的沉韵、归墟的咸鲜——老厨师把共熟果的果肉、绿星的蕨蜜、矿脉的岩糖、归墟的海盐都融在了酒里,封坛时又在泥封上按了个共源符,说要让各地的符气在酒里慢慢发酵,酿出“能喝的共源故事”。
“是‘陈香酿’。”老郑用手指敲了敲陶瓮,瓮身发出浑厚的共鸣,符印的光在泥封下流转,像群在酒里游泳的鱼,“这酒得陈足百日,让星麦的甜把蕨类的清吃透了,矿脉的沉把归墟的鲜裹住了,最后在坛子里长成一家人。你看这瓮壁的汗,是符气在里面打架呢,打得越凶,将来越香。”
他从怀里掏出片同源叶的枯叶,垫在瓮底的缝隙处,枯叶接触到酒气,竟重新泛出绿意,叶脉里的符印与泥封的共源符连成一线,在地上投下圈淡金的光,像给酒坛盖了层“陈香印”。
绿星的长老带来了特制的陶片,片上刻着蕨类的共生纹,贴在酒坛外侧,酒气透过陶片渗出,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绿雾,雾里的符印与星麦田的光流产生共鸣,引得麦穗都往酒馆的方向倾斜。“在绿星,酿酒要请蕨神护着,”长老往陶片上洒了些符土,“现在贴上永年坪的纹,就让两地的神都来看着,别让杂味坏了这共源的香。”贴了陶片的酒坛突然轻轻晃动,像在回应长老的话。
矿脉的老铁匠用新炼的“锁香铁”给酒坛做了箍,铁箍的金属符与泥封的共源符咬合,能把溢出的酒气重新锁回坛里,只留缕最纯的香在空气中飘。“这铁认酒的脾气,”他拍着铁箍笑,火星溅在上面,竟开出朵带着酒纹的花,“坛里的气太躁,它就收紧些;气太沉,就松松劲,保准酿出来的酒不烈不淡,刚好合口。”学徒们把铁箍擦得锃亮,说要让新行星的人尝尝带矿脉味的共源酿。
归墟的渔民送来些“潮香木”,截成段垫在酒坛底下,木头的潮汐符能随着共源湖的浪纹微微颤动,给酒坛“摇香”,让坛里的酒气跟着浪的节奏流动,发酵得更均匀。“这木在归墟的潮里泡了十年,”领头的渔民摸着木段上的水痕,“带着海的软,能中和酒的烈,酿出来的香里,就有了水的温柔。”垫了潮香木的酒坛周围,地面渗出细密的水珠,像酒气凝成的泪。
胖小子和绿星的孩子缠着老厨师要“试香”,老厨师拗不过,掀开个刚封三天的酒坛,一股混合着星麦、蕨类、金属、海盐的香气立刻涌了出来,两人被呛得直咳嗽,脸上却笑得通红。“比糖还甜!”胖小子吸着鼻子喊,香气流过他的衣襟,竟在上面拓出个小小的共源符,引得绿星的孩子也凑过去,符印在两人之间连成一线,像串香做的项链。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把收集的符蝶鳞粉撒在酒馆周围,鳞粉遇到酒气,化作群发光的蝴蝶,在酒坛间飞舞,蝶翅的光与酒气的雾交织,在半空拼出串流动的符印,像首用香写的诗。“老师说这些蝶是‘香使’,”她追着蝴蝶跑,“能把陈香酿的味带到田野里,让所有共源种都知道,咱们在酿它们的果,记它们的香。”蝴蝶突然往星舰停靠坪的方向飞,像在给远方的人送香讯。
王师傅的铁匠铺里,新打的“取酒器”透着光,器身的共生纹能精准地插进酒坛的符印处,取出的酒没有半点杂质,符印在酒里游动,像群透明的鱼。“这器认坛上的纹,”他往酒盏里倒了点试酿,酒液在盏中旋转,竟转出个共源符的形状,“贴着共源符插,出来的就是最纯的香;挨着蕨类纹,就多带点绿星的清,想尝哪味,就取哪处,方便着呢。”
老厨师每天都要“听坛”,耳朵贴在酒坛上,听里面发酵的声响——星麦的甜在坛底“咕嘟”冒泡,蕨类的清在坛壁“沙沙”游走,矿脉的沉在中间“咚咚”打鼓,归墟的鲜在上面“哗哗”流淌,所有声音混在一起,像坛里在演一场热闹的戏。“得等这戏唱得匀了,才算酿好了,”他眯着眼睛笑,“就像过日子,吵吵闹闹不要紧,最后得凑成个和和美美的调。”
陈香酿发酵到第三十日,酒坛的泥封突然渗出金绿相间的光,顺着地面的符脉往同辉卷流去,在布面上拓出片流动的酒纹,纹里的符印随着发酵的节奏闪烁,像幅会呼吸的香谱。小石头发现,卷上各地的图案都被这酒香染上了色——星麦田的金黄里带了绿,绿星的田野添了金,矿脉的银白泛着暖,归墟的蓝里透着甜,像所有地方都醉在了这共源的香里。
“这香是‘牵念线’。”老郑指着香纹蔓延的方向,那里正往新行星的星图延伸,“酒气顺着符脉飘,就把咱们的念想也带过去了,让那边的共源种知道,永年坪在等它们的果,好凑齐一坛更全的酿。”
通讯器的屏幕上,新行星的共源种果实也开始酿酒了,他们的酒坛上同样贴着共源符,酿酒的方法竟与永年坪的如出一辙。“你们的酒香飘过来了!”影像里的年轻人举着个空酒盏,盏壁上凝着细小的水珠,“闻着有星麦的甜,还有蕨类的清,我们的酒刚酿上,等熟了,就托星舰给你们捎去,凑成‘两地陈香’!”
孩子们对着屏幕举着自己衣襟上的共源符,符印的光与那边的酒坛产生共鸣,像隔着星海碰了碰杯。
小石头摸着同辉卷上湿漉漉的酒纹,突然明白,这坛陈香酿从来不是简单的酒,是所有牵挂在时光里的沉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包容——星麦的醇厚接纳了蕨类的清,矿脉的沉融了归墟的鲜,就像永年坪与绿星、矿脉、归墟、新行星,在彼此的符气里慢慢发酵,长成了越来越像的模样。
就像老厨师说的:“酿酒和处人一个理,得给够时间,让性子磨透了,脾气混熟了,最后才能酿出那口让人暖心的香。”
夜里的寻常馆,酒坛的光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金绿,发酵的声响像首温柔的夜曲。小石头知道,等百日之后开封,这酒会带着永年坪的土、绿星的草、矿脉的石、归墟的水,在舌尖绽放出最丰富的共源味,而新行星的酒,也会顺着星舰的航迹回来,与这坛酿在一块儿,凑成场跨越星海的宴。
而这等待的过程,就像“共源”的故事,需要慢慢熬,细细酿,让所有不同的味在时光里互相成全,最后才能香得醇厚,甜得绵长,让人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风穿过酒馆的窗棂,带着缕陈香往星舰停靠坪飘去,仿佛在说:“等你回来,咱们共饮这坛酿,把所有的思念,都喝进肚里,酿成往后的日子。”
同源叶的叶影在酒坛上轻轻摇晃,像在给这坛正在发酵的牵挂,打着温柔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