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哥哥呢？不是说今日休沐吗？”
沉南姿进府，就瞧见杨文慧迎了出来。
她笑道：“刚刚被皇上叫走了，说是有急事处理。”
“外头还有点冷，屋里有炭火，去屋里说话。”
“承儿呢？”沉南姿跟着嫂嫂往屋里走去。
“在后面和霁川他们一起射箭呢？”
屋里果然暖和，杨文慧拉着她的手坐下。
“自从昨日你哥哥把承儿带回来，几个孩子就玩疯了！”
“几个小家伙，确实有些日子没见了，玩闹一下也好，省得谢承儿心里难受。”
沉南姿想到昨晚的事，哥哥一定很生气。
“昨晚的事你哥都说我听了，要是在靖王府里过得不舒服，就回来住些日子吧！”
“这屋子宽敞的很，你随便来住。”杨文慧看她的神色，有些担忧。
沉南姿摇头，“他又不是一日就这样，我根本不在意。”
“嫂嫂，不用担心。”
丫鬟奉上茶水。
“来，喝点茶。”杨文慧拿出一盏，递到她的手中，“小心烫啊！”
瓷白的茶盏温暖着手心，沉南姿揭开盖子，喝了一口，清香扑鼻。
“我是……担心哥哥恼火，他早就看不惯谢厌，只是碍于我对他还抱着希望，才一直隐忍。”
“昨日的事，又闹到众人面前，他一定觉得我受尽了委屈。”
想起弘睿熟练地扑进谢厌的怀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才是父子呢！
当时，崇德殿上下都诡异的安静，所有的目光都在他们之间交换。
承儿的眼神从诧异到悲伤，直至淡漠，她看得一清二楚，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哥哥担心我，怕我性子压不住，在皇上的寿宴上闹出事端来，才带走承儿的。”
“以前，我可能会闹，如今，”她摇头，“自从知道他以前所有的风流韵事，不过是为了薛清凝，再闹，都是笑话。”
“嫂嫂，我对他早就没了情意，闹也是不甘心而已。”
“如今，我就盼着承儿快些长大，至于其他，我不在意。”
看着沉南姿平静的述说，杨文慧知道她这回是真的死心了！
还是忍不住骂道：“都是贱人，都各自成婚，还闹什么馀情未了！”
“再说当初皇上已经拟旨，薛清凝是要赐给二皇子的。”
“我们沉家当年确实是高攀了，可是，日子过成这般，还不如不嫁呢！”
“男盗女娼的，没脸没皮的东西，闹得满城风雨的，真是丢尽了脸面。”
沉南姿听着杨文慧的咒骂，不由笑出声，
“嫂嫂，木已成舟，也没有后悔药吃，如今有吃有喝，足矣！”
杨文慧：“你呀！也是个倒楣的，好好的姑娘，偏偏遇到这样的破事，搅和在他们之间。”
“往后啊，可不要把好心用到这种没心没肝的人身上。”
“好的好的，嫂嫂，我们去看孩子们吧！”
沉南姿不想提及谢厌，便拉着杨文慧去了后院。
皇宫，盛明殿内，香烟袅袅，明黄的缎面装点着墙面。
铺满了奏折的桌面上，皇上坐在后面。
沉明翰在侧面的桌案上，执笔漂亮的落下最后一笔，然后道：“皇上，您看看。”
宫人把折子递给皇上，皇上看了一番，点头，“如此甚好，还是沉卿明白朕的意思。”
“皇上谬赞。”沉明翰看着皇上心情极佳，奏折也批改完毕，盛明殿内再无他人。
“皇上，臣有些私话，在腹中憋闷许久，今日想在您跟前一吐为快。”
皇上放下手中折子，抬眼瞧了他一眼，眼里的神色尽是了然。
“说吧！都困扰已久，不说岂不是不顺畅。”
盛明殿外，谢厌缓步走近。
宦官连忙低声禀报，“靖王，沉太尉在里面，您稍等。”
谢厌点头，转过身，站在台阶前，挺拔的背影极其高挑。
殿内，沉明翰知道皇上心知肚明，斟酌着便开口，
“当年舍妹倾心靖王，臣斗胆求了婚事，皇上也是成人之美，赐下婚约。”
“本以为是段良缘佳话，可是，靖王殿下心不在舍妹身上。”
“这几年，两人琴瑟不调，分院而居，形同陌路。”
“舍妹觉得这靖王妃的位置实在是不合适，愿以成人之美，带着承儿搬离。”
沉明翰走到殿中，撩袍跪下，声音恳求，“皇上，臣自知皇命如天，是臣出尔反尔，一再为难于您。”
“可是，怨偶如同敌对，长此以往，于靖王和靖王妃皆是煎熬。”
“臣斗胆恳求，请皇上赐离。”
沉明翰双手伏地，额头磕在青灰色的方砖之上。
重重的沉闷之声，在盛明殿内响起。
之后便是长久的静默。
长久得好象时间停止。
沉明翰心中咯噔，再次将额头磕在冰冷的方砖之上。
“皇上，臣恳求。”
“沉爱卿，”皇上终于开口，“先起来吧。”
皇上的命令，沉明翰不得违抗，只能起身。
“明翰，朕明白你的意思，也懂你的难过。”
“你细数，从古至今，可曾听说过，有哪一桩赐婚，后来被赐离了的？”
“圣旨是何物，你比朕清楚，从赐下的那一刻起，靖王和靖王妃就是一体。”
“即便是相互厌弃，这辈子都要咬牙在同一屋檐下，哪怕是身后事，都要同穴。”
“即便是朕，婚事也由不得自己，皆是听命于安排。”
“靖王向来行为不端，朕也是为之头疼，几番责骂，他依旧我行我素。”
“让靖王妃适当的管束，这是她身为人妻的职责，能用为何不用？”
沉明翰心中叹气，靖王是能被南姿约束的人吗？
这么多年，要是能约束，也不至于他来求赐离。
皇上看着沉明翰挫败的神色，继续道：“皇室以礼为纲，乱伦之举，绝无发生的可能。”
“你们大可放心，谢厌的行为朕自然会约束。”
“昨日之事，都是人云亦云，小孩子的无心之举，上升到靖王和二皇妃的身上，真是无稽之谈。”
“就算靖王心怀不轨，薛清凝向来行为端庄，知书达礼，绝不可能！”
“只是，靖王和薛家的遇白关系密切，爱屋及乌罢了！”
“好了，”皇上挥挥手，面露疲惫之色，“去吧，朕也有些乏累，要去歇息一下。”
说罢，就起身，打着哈欠，丢下殿中的沉明翰，去侧房内休息。
沉明翰孤寂的站立着，愁容满面。
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是他气不过操之过急，反倒绝了前路。
还得再寻其他出路。
他转身，走出盛明殿。
抬眼就看到台阶上的那道酱紫色身影，寒风吹动着他的袍角。
沉明翰想起桩桩件件，唤了一声，“靖王。”
谢厌转身，他的拳头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