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掉的是这个金盒子装的青色彼岸花……”
“还是这个银盒子装的青色彼岸花？”
“或者是这个木盒子装的？”
黑心商人掏出一个金色的盒子，他身边又出现两个和他打扮的一模一样，甚至体型都好似一样的同事。
分别拿着个银盒子跟木盒子。
三个盒子一同打开，露出三朵一模一样的蓝色花朵。
无惨焦躁愤怒的好似被岩浆吞没的心脏霎时像遇到冰川融化般飞速降温。
狂暴的咆哮戛然而止。
无惨猩红的眼瞳死死盯住那三个打开的盒子，以及其中静静躺着的、与之前被毁那朵一般无二的蓝色花朵。
狂怒的浪潮尚未平息，贪婪的火焰却迎风暴涨。
“你……你们……”无惨的声音因极致的情绪波动而扭曲嘶哑，他周身狂舞的触手和肉鞭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刚刚经历的希望破灭，此刻又见三朵青色彼岸花同时出现，即便是他，也感到了巨大的冲击和难以置信。
“我们是诚实守信、童叟无欺的商人。”中间拿着金盒子的黑影，用诚恳且善解人意的温和语气开口“虽然上一个拍品遭到意外被破坏了，但看在您如此虔诚渴望的模样，我们最终决定将本该留下来自用的压箱底存货拿出来。”
他这话说的就好象是一个看不得无惨痛失所爱，于是决定慷慨解囊的大善人。
无惨的所有心脏都在疯狂跳动。
他的本能在疯狂预警——有诈！这绝对有诈！
这三个出售青色彼岸花的家伙，不象是好人。
先前拍卖时分明说只有一个，现在又算准了时机突然出现，可见对方根本没走，一直停留在这里观望。
目的是什么？
但是……三朵青色彼岸花，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对克服阳光的渴望已经刻入了他的灵魂。
他无法抗拒，哪怕明知可能是陷阱，他也必须去尝试。
“……这三朵，有什么区别？”无惨强行压下冲动，声音低沉问道。
他周身弥漫的鬼气依旧恐怖，但攻击性暂时收敛，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
“区别？”金盒子商人似乎笑了笑“没有区别。”
“只是装的盒子不一样而已，但跟之前那个玉盒子装的没什么不同，就连品质都是一样的。”黑心商人语气平静的象是在说众所周知的规矩。
至于之前拍卖时说的青色彼岸花必须用特殊盒子保存……
当然是骗人的。
只需要一个普普通通，甚至20游戏币就能买到的具有保鲜效果的盒子，就可以保存了。
但是出售商品时，自然要夸大了说。
黑死牟、猗窝座等上弦在远处警剔地看着，不敢靠近。
无惨大人此刻的状态依旧极不稳定，而那三个突然出现的商人，也让他们心生警剔。
“我全要了。”无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挑挑拣拣，象什么样子？
以他鬼王之尊，难道还付不起代价吗？
“明智的选择，您真是位大方的客人。”黑心商人们声音带着赞许，三人同时捧着盒子上前一步。
“那么，按照规矩，我们需要签订一份契约，以确保交易的……公平性。”
一张散发着淡淡幽紫色光的、材质象是某种生物的皮肤的卷轴出现在商人手中，轻飘飘地飞向无惨。
无惨一把抓住卷轴，目光如电扫过上面的文本。
卷轴上的条款并不复杂，内核内容很简单：黑心商人提供青色彼岸花，确保其真实有效，服用后可使鬼舞辻无惨克服阳光。
而无惨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在成功克服阳光后，自愿提供约十分之一鬼王之血交给黑心商人。
血液？无惨眼神微动。
他的血液是制造鬼、赋予力量的内核，损失十分之一的血虽然会让他伤了元气，需要时间恢复，虽然相比于获得不怕阳光的完美永生，这代价也可以接受。
而且所谓自愿……无惨心中冷笑。
到时候给不给，给多少，还不是他说了算？
契约？这种东西对他鬼舞辻无惨有何约束力？
他仔细感知了卷轴，上面并没有蕴含什么强大的攻击性力量或者明显的陷阱符文，更象是一种形式上的凭证。
“可以。”无惨压下心中的不屑与算计，用鬼力在卷轴末端烙印下了自己的名字——鬼舞迁无惨。
在烙印完成的瞬间，卷轴化作两道流光，一道出现在他的手中，一道则落入黑心商人手中。
一式两份，契约成立。
“那么，商品交付，祝您使用愉快。”黑心商人们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来。
无惨几乎是抢一般将盒子抓在手中。
千年夙愿，终于……终于！！！
无惨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他小心翼翼地取出花朵，甚至顾不上仪态，直接将三朵花都塞入了口中。
花朵就是普通的口感，象是在吃某种蔬菜，对于鬼而言，味同嚼蜡。
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席卷他全身，仿佛卸下了千年的枷锁。
他能清淅地感觉到，体内某种与生俱来的、对太阳的恐惧正在消失。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
远处，黑死牟等人摒息凝神地看着。
那三个商人在交付商品后，也没有离开，而是在等待无惨进化结束后付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黎明，即将到来。
无惨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眸依旧是猩红色，其中充满了某种跃跃欲试的疯狂。
他抬起头，看向那越来越亮的天边。
第一缕晨曦，如同金色的利剑，刺破了黑暗，洒向满目疮痍的大地，也照在了无惨的身上。
没有灼烧感，没有痛楚，没有灰飞烟灭的情形。
温暖的阳光落在他苍白的皮肤上，仿佛只是普通的照明。
他甚至还主动伸出手，接住了一捧阳光，感受着那久违的、属于白日的温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无惨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充满了无尽狂喜与解脱的癫狂笑声。
“成功了！我成功了！千年了！我终于……终于再次站在了阳光之下！我是完美的！我是永恒不灭的。”
上弦们见状，心中也是剧震，躲在阴暗处纷纷单膝跪地：“恭喜无惨大人。”
本就强大的鬼王，克服了唯一的弱点，自此再无后患。
那么……他们呢？
他们靠鬼王之血转化为鬼，也是惧怕阳光的。
鬼舞迁无惨会重新给予他们血液吗？会让他们一同克服阳光吗？
无惨享受着阳光的沐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以及那再无弱点的完美感。
他心中的野心无限膨胀。
从今往后，这个世界将再无他的禁区。
鬼杀队？那些莫明其妙出现的怪人？还有那个毁掉他第一朵花的混蛋？
都只是虫子！
他要用最残忍的手段，将他们一个个碾碎。
至于那份契约……付出十分之一的血液？
无惨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嘲讽与冷酷的弧度。
简直是笑话。
他鬼舞辻无惨，岂是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可以挟制的？
想要他的血？做梦。
他心念一动，便准备召集所有上弦，下达全面清剿的命令。
然而，就在他心生将黑心商人们灭口的念头时。
异变陡生。
一股完全不受他控制、仿佛源自世界规则本身的恐怖力量，猛地从他身体最深处爆发开来。
“呃啊——”
无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不受控制的破口袋，全身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地朝着体外涌去。
不是契约上要求的十分之一，而是更多。
甚至他的身体还在自动愈合，恢复，不断的造血，以持续向外供血。
他仿佛成了一个移动血包。
契约正在执行，违约者，十倍偿还代价。
“不！怎么会这样？停下！给我停下！”无惨惊恐万分地咆哮，他试图调动所有力量去压制，去反抗，但那契约的力量层级远高于他的鬼力，如同天罚，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他皮肤表面裂开无数细小的口子，粘稠的、散发着浓郁鬼气和强大能量的暗红色血液如同喷泉般飙射而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一团，并且在不断扩大。
剧烈的痛苦和生命本源飞速流失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刚刚因为克服阳光而获得的狂喜和力量感，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消退。
“无惨大人！”上弦们骇然失色，想要上前，却好象被透明屏障所阻挡，根本无法靠近。
“血……我的血……”无惨看着自己不断喷涌的血液，感受着前所未有的虚弱，那张俊美的脸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到了极点。
他想起了那份看似平平无奇的契约，想起了契约中的内容。
中计了！他彻底中计了！
花是真的，但这本身就是一个针对他的陷阱。
对方早就料到他不会履行契约，故意设下了这十倍偿还的条款。
阳光依旧温暖地照在他身上，但此刻的无惨，却感觉如同置身于冰窖地狱。
他前脚刚获得了梦寐以求的不畏阳光，后脚却宛如牲畜般被活生生放血。
“商人！该死的商人！我要杀了你们！”无惨发出绝望而怨毒的嘶吼，但鲜血的流失让他的声音都变得微弱。
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三道身影这才开口“这也能怪我们吗？”
“真是的，现在的客人，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要是客人老老实实付款，怎么会违约呢？”
“幸好我们早有准备。”
“十倍偿还，童叟无欺。”
“魔鬼的契约你也敢签，签了还想着违背，真是越没见识胆子越大。”
三个黑心商人旁若无人的大声吐槽，对一旁虎视眈眈的上弦们视而不见。
现在可是白天，他们本身实力也不弱，否则怎么敢满世界做生意？
无惨的身体开始肉眼可见地干瘪、萎缩，气息急剧跌落。
原本恐怖无边的鬼王威压，此刻变得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无惨以为自己要就此彻底湮灭，为他的背信弃义付出终极代价时，血液的流失速度终于开始减缓，并最终停止。
契约的惩罚执行完毕。
无惨瘫倒在地上，皮肤干枯如同老树皮，身上以及周围却一滴血也没看见，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半空中的经过不断凝缩的血液足有拳头大小。
无惨损失了的这些血液后已经元气大伤。
他勉强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和明媚的阳光，眼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狂喜，只剩下无尽的恐惧、怨毒和……一丝后怕。
如果契约的惩罚是直接致死，他现在已经死了。
“酬金已收到，契约完成。”黑心商人们掏出一个又一个十毫升的玻璃瓶，当着无惨和一众上弦的面，将那拳头大小的血球招到面前。
血球在他们动作中不断变小，直到彻底消失。
而十毫升的玻璃瓶被一批又一批的装满，被他们通通收入空间。
契约卷轴也凭空燃烧起来，化作灰烬。
“……回无限城……立刻……”无惨的声音细若游丝，充满了劫后馀生的惊惶“封锁……所有消息……隐匿……起来……”
他必须立刻躲起来，恢复到至少拥有自保之力为止。
否则，别说鬼杀队，就是随便一个柱，甚至一个奇怪的人，现在都能要了他的命。
猗窝座、玉壶等上弦看着奄奄一息的无惨，心中也是翻起惊涛骇浪。
强大如鬼王，竟然在克服唯一弱点的瞬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那几个商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们不敢怠慢，立刻行动起来，带着重伤濒死的无惨，迅速消失在逐渐明亮的日光下，朝着无限城的方向仓皇遁去。
矿场的废墟上，只留下那片被彻底摧毁的山峦，无声地诉说着昨夜发生的惨烈。
原地只剩下黑心商人。
“果然无惨不会老老实实做交易。”
“赚了赚了。”
“早知道契约写百倍偿还了。”
“百倍的话无惨估计不会签吧，正常人应该都不会签这代价过高的契约吧？”
“无惨正常吗？我觉得他这么渴望青色彼岸花，别说百倍了，千倍都敢签，毕竟一开始就没打算守约。”
“这也太黑心了，我们可是诚心商人，不能让客人因为违约死掉，万一下次还有交易机会呢？”
“那么，接下来这批完美的不用担心阳光的鬼王之血……该卖给哪些有缘的客人呢？”
“虽然鬼灭的世界不算强，鬼这个种族也不算很强，但这种能改变种族的道具，一份十万游戏币很合理吧？”
“我们这可是足足有上百份……”
他们互相看了看，发出了低沉而愉悦的笑声，身影再次缓缓融入空气，消失不见。
或许是在查找下一位客人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