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奕非点头道:“对,我很喜欢《死亡诗社》,觉得里面的人朗诵诗歌的时候很特别。”
她眨了眨那双清澈的眼睛:“我觉得电影里这首诗很有力量,就去图书馆找到了这首诗。”
吴忧啜饮一口黑咖啡:“你是不是觉得,《死亡诗社》里的那群学生,仅仅是聚在一起朗读诗歌,就显得比你们学校里那些受欢迎的橄榄球员更酷、更与众不同?”
刘奕非的脸上顿时焕发出光彩,用力点头:“对对!就是这种感觉!他们说的话,做的事,好象都带着一种……特别的韵味,让人觉得深刻。”
吴忧放下杯子,语气转为严肃:“我刚才听你背诵,你的嗓音条件不错,音色干净,但完全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发声训练,不懂得运用气息和共鸣。这样的状态,是无法胜任电影台词的要求的。”
他看到女孩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继续说道,“不过不用担心。从明天开始,我会为你安排一位专业的台词老师。前,你必须攻克台词关,掌握基础的发音技巧和情感投射。能做到吗?”
刘奕非先是一愣,随即领悟了吴忧话中的含义,脸上瞬间绽放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吴导……您是说,我真的可以……签约了?”
吴忧肯定地颔首:“你妈妈正在和制片人敲定最后的合同细节。所以,从现在起,你的重心要完全投入到训练中。”
“除了台词,你的芭蕾舞训练也不能松懈。剧组会聘请顶级的芭蕾舞指导,专门为你设计几段适合你当前水平的标志性动作。这些都必须在拍摄时完美呈现。”他故意板起脸,“我可警告你,在我的片场,如果因为你准备不足导致多次ng,我不会留情面。”
刘奕非立刻挺直了背脊,象是接受检阅的士兵,郑重其事地保证:“您放心,吴导!我一定拼命练习,绝对不会出错!”
处理好刘氏母女的事情,吴忧便开始了他高强度高效率的准备工作。他穿梭于预定租用的各大剧院、排练厅、地铁站等内外景地,结合脑海中ai辅助系统提供的无数经典镜头语言和光影解决方案,开始在脑海中构建、分解每一个场景。
他常常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舞台上,或幽深的走廊尽头,仿真着摄像头的运动轨迹,光影的明暗对比,演员的调度走位。
脑海中的ai不仅能提供基于大数据分析的最优解,更能模拟出不同方案下最终的银幕效果,供他比对决择。
他开始着手绘制精细的分镜头脚本。然而,艺术的追求永无止境。即便ai给出了理论上完美的方案,有时仍无法满足吴忧内心那种对极致表达的苛求。
“不对,这里的光线太平了,缺乏层次感,无法衬托妮娜内心的混乱。”
“这个机位角度还不够刁钻,我要那种逼近窒息的感觉。”
“背景的透视关系有问题,重建!”
这种对细节的偏执,使得原本计划的搭建进度一再延后。”诞生的仪式感与悲剧美,他不惜成本,要求美术团队拆掉部分已经完成的布景,重新进行调整。整个剧组都感受到了这位年轻导演近乎变态的严苛。
时间在忙碌中飞逝,转眼到了七月中旬。潮湿,但《 》剧组终于在历经磨合与重建后,于曼哈顿的一处历史悠久的中型剧院里,举行了简朴的 仪式。
片场内,气氛肃穆。吴忧站在舞台中央,四周一片昏暗,只有一道孤独的追光灯束从天而降,将他笼罩其中。
他没有说话,而是在那道白光中,模仿着芭蕾舞者的步伐,缓缓起舞。他的动作算不上标准,甚至有些笨拙,但他的眼睛却象鹰隼一样,锐利地感知着光线的角度、强度和质感。他移动,光束随之移动,他的眼神不是在感受舞蹈,而是在“阅读”光线,品味影子。
舞动一圈后,他停下脚步,指向灯光控制台:“主光源左侧,四十五度角方位,加一组辅光,强度控制在主光的百分之三十。”
灯光师依言操作。吴忧又叫来一位替补的芭蕾舞演员,让她在调整后的灯光下即兴表演了一段。
吴忧走到监视器后,凝神观看。屏幕中,舞者的身影被勾勒出迷人的轮廓,同时又保留了面部细节的微妙阴影。
“可以了。”吴忧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片场,“各部门准备,我们实拍第一条。”
场记板清脆敲响。
紧接着,音乐的节奏变得急促,隐含不安。娜塔莉的眼神开始发生变化,那层温顺的表象之下,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她的舞姿渐渐注入了一丝狂野,一个不经意的甩头,眼神瞥向虚空,那里仿佛凄息着她渴望又恐惧的另一个自我。她的旋转开始带着失控的边缘感,脚尖的每一次点地都仿佛蕴藏着爆发的力量。
吴忧紧紧盯着监视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和肢体语言的转变。他要的不是完美的舞蹈,而是灵魂的具象化演绎。
一条结束。
片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摒息凝神,望向导演。
吴忧没有说话,只是反复观看着刚刚拍摄的画面回放。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
“过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到每个人耳中,“非常好,nat。保持住这种临界状态,我们要的就是这种摇摇欲坠的美感。”
众人松了口气,同时也暗暗咋舌。这位导演的要求,果然非同一般。
接下来,是刘奕非的首次亮相。场景布置成剧院后台,层层叠叠的雪白色纱质幕布垂下,形成迷宫般的信道。
吴忧示意摄象师准备特写镜头。
在两道幕布的缝隙间,一张精致又带着怯生生表情的小脸探了出来,正是新人crystal。她躲藏在幕后,小心翼翼地窥视着舞台上独自练习白天鹅的妮娜。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杂质,只有纯粹的崇拜、向往和一丝不自知的羡慕。
对于毫无表演经验的刘奕非来说,要准确表现出这种复杂的“纯真羡慕”,本是极为困难的任务。
但这在吴忧这里,从来就不是问题。
在拍摄前几天,吴忧给了刘奕非一本特殊的“画册”。这本画册并非普通素描,而是吴忧亲自筛选和设计的一系列带有强烈心理暗示的抽象图象和唯美摄影。
其中有几张特定的图片,关联着吴忧通过语言引导植入的“羡慕”情绪锚点。
刘奕非翻阅画册时,吴忧就在一旁仔细观察她的微表情反应,并根据她的实际反应,对画册内容和引导语进行微调。经过两三轮的校准,刘奕非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当她看到那几幅特定的画面时,内心自然会涌现出吴忧所需要的那个确切情绪。
此刻,吴忧只需在摄象机焦点之外的特定角度,举起那几张关键的画页。
刘奕非的目光接触到图象的瞬间,那种吴忧想要的、不掺任何表演痕迹的、发自本能的纯真羡慕之情,便自然而然地呈现在了她的脸上,并通过特写镜头被精准捕获。
一次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