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忧推开入户门时,感受到了一种家的感觉。
夕阳的金辉通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将客厅染成一派温暖的橙黄。家具的摆放显然经过了精心设计,既有现代的简约利落,又不失居家的舒适温馨。
一幅抽象画挂在沙发背后的墙上,色彩大胆而协调,为空间注入了灵魂。曾黎的品味让他赞许。
“回来了?”曾黎系着一条素雅的围裙,从开放式的厨房局域探出身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她快步走来,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中并不沉重的行李。
“恩,回来了。”吴忧目光定格在她身上。她似乎瘦了些,但精神很好,眼眸明亮,或许是舞台生涯带给她的淬炼。
晚餐是实实在在的家常菜,很丰盛。
在法国的半年,即便有美食,也终究隔着一层,无法慰借那颗属于中国胃的灵魂。吴忧吃得很快,也很香,几乎是风卷残云。曾黎坐在对面,筷子动得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微笑着看他吃,时不时给他夹菜,叮嘱他慢点
饭桌上,两人聊着这半年的锁碎。他说些法国剧组的趣闻,吐槽他们的慢节奏和动辄罢工的传统;她也说着文工团的进展,谁谁调走了,谁谁又出了糗,语气轻快。空间的距离甫一消失,言语反而变得谨慎而珍贵,仿佛需要用最扎实的日常来填补那段物理上的空白。
餐毕,曾黎起身收拾碗筷,动作麻利。吴忧靠在椅背上,满足地吁出一口气。家的感觉,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具体,具体到这顿饭,这个灯光,和眼前这个忙碌的窈窕身影。
曾黎背对着他,声音带着些许尤豫:“吴忧,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她转过身,擦干净手上的水渍,眼神认真地看着他:“我考虑很久了,我还是不要去做制片人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给我更好的发展。但是……我现在的工作真的挺好的。这半年,我很努力,已经演了几场a角了,感觉特别充实。站在舞台中央,听着掌声响起来的时候,那种感觉……我很喜欢,也很珍惜。”
她的话语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吴忧沉默了片刻。失望是有的,但他重生一世,追求的是自在随心,而非捆绑,无论是捆绑别人,还是捆绑自己。
他抬起头,对上她略带紧张的目光,笑了笑,那笑容里有释然,也有包容:“行吧。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他语气轻松,“在文工团也挺好的,稳定,而且是你自己喜欢的事业。尊重你的选择。”
一瞬间,曾黎眼中的紧张冰雪消融,绽放出明亮的光彩。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笑容真切而动人:“谢谢你,吴忧!”
看着她重新欢快地投入到洗碗的事务中,吴忧站起身,踱步到宽敞的阳台上。京城的夜空难得能看到几颗星星。他摸出一支古巴雪茄点燃,辛辣醇厚的烟雾吸入口腔转了一圈,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那一点点郁结也随之带走。
他的思绪飘得更远了。
其实,凭借着先知般的记忆、超越时代的眼界,以及脑海中ai辅助系统,他有十足的自信,若真投身商海,完全可以迅速创建起一个庞大的娱乐帝国,甚至挑战现有的格局。但那又如何呢?
他想起了前世那个庞然大物亿达电影,何等风光无限,最终不也被有着某些资源的年轻人收购了吗?
国内的某些人物,从来冰冷无情,今日座上宾,明日或许就是盘中餐。即使公司将吴忧这个名字推上神坛,市值万亿,那庞大的财富数字,真的能完全归属于他个人吗?牵涉的利益方太多,规矩束缚也太紧。
为什么那位马姓巨富曾公开表示羡慕年入几百万的人?世人多以为是成功者的矫情,但身处其中,吴忧却能品出那话语里几分真实的疲惫与无奈——那时的他,已不再完全属于自己。
吴忧更想做得反而是等自己资金充足就在国内扶持一些有技术,潜心做实业的工厂或公司。比如发展自己技术的特效和动画公司,或者制造业的实体。
《一个叫常归的男人决定去死》在海外市场那笔版权收益,他压根没有让它回流国内。而是通过操作,这笔资金早已注入全球股市。
一个有“挂”的人,在波诡云谲的金融市场,无异于开着全图透视玩游戏。短短半年,那笔钱悄无声息地翻了两倍有馀,并且仍在滚雪球般增长。
这段时间,在欧洲和拉丁美洲注册了几十家公司和基金。这些公司和基金的所有权也是通过ai进行了计算层层包裹,交叉持股。这些痕迹当然不会完全抹除,但是就算有人追查,也只能是查到吴忧在某几个公司参股而已。
重生一次,他渴望的是创作的自由,是超然的地位,是体验生命更多的可能性,而不是被一个越来越庞大的公司机器困在尺寸之间的办公室里,日夜算计盈亏得失。
本来,吴忧打算让曾黎添加自己的工作室,负责自己的后勤和制片。既然现在曾黎不愿意,那吴忧就打算直接招聘两个助理来负责这些事情。
正沉思间,一具温软的身体从后面贴了上来,纤细的手臂环抱住他的腰。曾黎将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背上,轻声问:“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怪我?”
吴忧掐灭雪茄,转过身,将她拥入怀中。低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成熟美丽。尽管在前世的网络记忆里,关于这个同名女人的评价毁誉参半,什么“精致利己”、“精满”、“长方脸”之类的标签层出不穷。
但在眼下这个时空,在这个真实的拥抱里,她只是一个鲜活生动、爱着他的女人。所谓的“黑料”,此刻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幻影,与他怀中的温热躯体无关。
“怎么会怪你?”他拂开她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指尖感受到她肌肤的光滑,“你有你的路要走,我支持你。我只是在想想我自己以后的路。”
夜色温柔,将两人的身影勾勒成一幅静谧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