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李向东的二叔从地里回来,还有二婶跟二叔的女儿。
李向东二叔叫李有福,是村长,现在虽然不是耕种季,但地里的农活干系口粮,今年年景好,自然要多看着点。
二婶叫向杏枝,是石景山那边的人,跟二叔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叫李大虎,43年生的,比李小兰大一岁,上了两年初中。女儿叫李小桃,今年六岁,还没上学。
“向东!”
远远的,二叔就喊了起来,“大根没说错,还真是你回来了。”
“二叔、二婶。”
二婶则非常朴素,先是看了看李向东身上,发现一切正常,这才开口:“回来了就好。”
看到躲在二婶背后的小丫头,李向东也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妞妞,你好吖。”
二婶把李小桃拉到身前,“妞妞,这是你二哥,快打招呼。”
小丫头怯怯的,手里还捏着几根干瘪的麦穗,“二哥。”
饭桌上。
“娘,可够丰盛的啊!”
“吃你的吧。东子,多吃点!”说着话,奶奶又给李向东夹了一筷子腊肉。
“够了,奶奶。”李向东看着满满当当一碗,哭笑不得,连忙夹起几块肉放到小丫头李小桃的碗里。
“小桃,你吃。看你瘦的。”
低着头挖饭的小丫头怯生生地抬起头看了看二婶,又看向李奶奶。
奶奶也没有不悦,直接说道:“你二哥夹给你的,你就吃吧。”
看着小丫头开心地吃起来,李奶奶叹了一口气,“这丫头啊,真是一点也不象小兰那丫头。”
“奶奶,这还小嘛。”
现在还不是困难时候,虽说家里不是大富大贵,但偶尔还是可以吃顿肉的,李向东也没有拒绝,这腊肉他吃的出来,应该是二叔打的猎物,年前给熏的。
“奶,你也吃。我在前线的时候,就想着这口油饼。”
“再来一块,想吃奶奶天天给你烙。”
老娘的偏心,李有福没有在意,反正一直都这样,有滋有味地和他爹喝起来。
砸吧两口,李有福哈了一口气,“这酒不错,可比集上买的强多了,到底是城里的。”
“恩,下午还要下地,就喝二两。”
“行,听你的,爹。向东,来一口?”
觥筹交错之间,李奶奶又说起了李向东的工作安排,二叔二婶都震惊不已。
回过味的二叔说了一句:“转业是因为负伤了?”
李向东怔了一下,看一家人都盯着自己,也知道瞒不了,点点头,“都过去了,也算全须全尾回来了。”
可李奶奶却红着眼,声音有些颤斗,“东子!”
李向东赶紧安慰道:“真的没事了,奶奶。不信,你看!咳咳。”
李向东装模作样地捶了自己胸口两下,惹得李奶奶破涕为笑,“你这孩子。”
“我向组织请了一个月的假,准备南下去看望战友烈士家属,可以顺道去趟申城,爷、奶,你们有什么要带给小姑的吗?”
李向东的话让一家人都愣了愣神,李父这一辈,有兄弟二人,还有一个妹妹,就是李向东的小姑,李有莲。
小姑随军去了南方,姑父来信现在正驻军在申城,而李向东的目的地是赣省,自然可以先到申城一趟。
“要不然二叔写封信?”
李奶奶高兴地拍着手,“好好好,写封信!老二,等会就写!对,再带罐糖蒜!小莲就爱吃这一口,去年写信过来还提起呢!”
李向东也笑着,“听奶奶的。”
奶奶生小姑的时候,虽然谈不上高龄,但那时也三十二了,小姑就比大哥李卫国大四岁,比李向东大八岁。
小姑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象个丫头,李向东小时候这么淘,多少是受了小姑的影响。
老来得女,自然也是得宠的,不仅是父母宠,连大哥,也就是李父也宠。小姑生的时候李有庆都十六了,在农村,有些十六岁的,都有娃了。
可这一嫁,就去了遥远的南方,现在出去一趟极不易,老两口已经有十年没见过小女儿了。
小姑当年也是进步青年,跟着同学一起闹运动,瞒着家人跑出了京城,是后来结婚三年多,等到了新中国成立后才给家里来的信。
李向东至今还记得李父把信带到家里,当时奶奶泣不成声的样子。
突然想到什么,李向东一拍脑门,“我从前线带回来一台相机,不如我把我爸妈都喊过来,咱们一家人拍一张全家福?到时候我带给小姑?”
“这”奶奶先是高兴,又有点尤豫,“老大他们要上班,要不还是算了吧。”
李向东一看奶奶非常意动,连忙打断,“奶奶,这事就听我的。明天就周日了,刚好不上班,我们一家人一起拍张照。”
二叔也劝道:“娘,这事可以,小妹上次寄了一张照片来,咱们也带过去一张,正合适。”
“唉!那就这么定了。”
奶奶也明显高兴了起来,给自己也倒上一杯喝起来。
李向东又聊起了自己来时看到的工地,“二叔,我看城外有不少地方在施工,咱们村怎么没有?”
“这个啊,那些是一些外迁的学校还有工厂,咱们这离得远,路也不好,也没人来咱们这。”
李向东点点头,若有所思,“二叔,要不咱们村办个砖厂吧?”
李有福放下筷子,皱着眉,“砖厂?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国家现在鼓励合作社搞副业,以村集体的名义开办砖厂,象现在农闲,地里也不用花费这么多功夫,完全可以办砖厂。这么多地方要用砖,咱们又那么近的。”
“这、乡里能同意吗?”
看得出二叔还有些顾虑,李向东直接开口:“这事咱们又不是为了自己,再说了,咱们搞砖厂,能赚钱,能让村民赚钱,对乡里不也是一件好事吗?他们为什么不同意?二叔,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改天去乡里问问。”
“老二,去问问。我觉得东子说的没错,问问又不费事又不费钱的。”
二叔苦笑着,“行,我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