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之下,厉战盘膝坐于古桥中央,周身雷光缭绕,与桥下奔流不息的璀璨星辰辉光隐隐呼应。
星辰之力,亘古运转,宁静浩瀚,看似柔和,实则蕴含着宇宙间最根本的“恒”与“稳”的法则。而这,正是厉战那至阳至刚的雷法所欠缺的根基。
“雷霆发于九天,其势虽烈,其根何在?星辰布列苍穹,其光虽柔,其恒何存?”一个古老而宏大的意念,随着星河流转,悄然传入厉战心间。
他心头一震,隐约抓住了什么。雷法之威,在于爆发,在于刹那的毁灭。然天道循环,有生有灭,有动有静。毁灭之后当有新生,爆发之余需有沉寂。星辰亘古,并非不动,而是在一种宏大、稳定、遵循至理的轨迹中永恒运转,其力绵长无尽。
“我之雷,非仅破灭之雷,当为……执掌天罚、巡狩星辰之雷!刚猛为用,恒稳为基!”
明悟一生,厉战体内金丹骤然光明大放,原本狂暴跃动的雷霆真元,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一丝丝星河中被他吸纳、炼化的星辰本源之力,如同最柔韧的丝线,悄然编织进他雷霆法力的核心结构之中。
那枚悬浮于他身前、由无数星辉汇聚凝结而成的“星辰印记”,似乎感应到了他道心的蜕变与升华,发出欢悦的清鸣,化作一道流光,主动没入他的眉心,直抵识海深处,与他的金丹道基完美相融。
刹那间,厉战只觉神魂一阵清凉,仿佛置身于无垠星空之下,俯瞰星河运转,体悟宇宙玄机。一套名为《星霆镇狱功》的完整传承,烙印在他的记忆之中。此法非单纯防御之术,而是以星辰之力为基,统御雷霆之法,修至大成,可身化星霆,镇守一方,万邪不侵,诸法难破。
厉战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仿佛有细微的雷光与星芒同时闪过,旋即归于深邃的平静。他周身的气息不再仅仅是金丹修士的威压,更添了一份星空般的浩瀚与沉稳。举手投足间,雷光内蕴,星辉隐现,刚柔并济,圆融一体。
“原来如此,这才是此地机缘的真意。”他低声自语,看向脚下平静的星河与延伸向未知的古桥,心中对布置此秘境的前辈充满敬意。这并非简单的赐予,而是引导修行者认识自身不足,补全道基的指路明灯。
他起身,古桥前方迷雾散开,显露出离开的路径。厉战最后看了一眼这方奇异的星河空间,将这份感悟深藏心底,迈步而去。
……
剑谷深处,寒潭之畔。
陈刚的气息已经彻底稳固下来,那股吸纳了万千剑意后淬炼出的全新剑意,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神兵,所有锋芒尽数收敛于鞘中,唯有目光开阖间,偶尔泄出的一缕精光,锐利得让人心颤。
他看向身前的剑意寒潭。潭水清澈见底,却冰寒刺骨,水面平滑如镜,清晰地倒映着谷中嶙峋的石壁与天空。但若以神识探查,便能“看”到,那平静的潭水之下,仿佛沉睡着无数细微的剑形虚影,那是剑谷无数年积累的剑意精粹沉淀所化。
“这寒潭之水,能淬炼神识,巩固剑心。”孙晓走到他身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而坚定,经过方才辅助陈刚梳理剑意的极限锤炼,她的神识强度与掌控力都有了质的飞跃,“对我们都有大用。”
陈刚点点头,没有多言,径直盘膝坐在潭边。他并指如剑,轻轻点向潭水。一缕精纯的剑意自指尖透出,没入水中。
平静的潭面顿时漾开圈圈涟漪,水下的无数剑形虚影仿佛被唤醒,纷纷朝着他剑意所在汇聚、盘旋,丝丝缕缕冰寒却精纯的剑意能量,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流入体内,滋养着他的经脉,淬炼着他的金丹,更浸润着他的识海,让他的剑心愈发剔透坚固。
孙晓也在他身旁坐下,同样将神识沉入寒潭。与陈刚主动引导剑意不同,她是以神识去“包容”、“理解”潭水中沉淀的剑意。那冰寒的能量对神识是极大的考验,却也如同磨刀石,将她的神识打磨得更加凝练、敏锐。她闭目凝神,在忍受冰寒刺痛的同时,细细体悟着不同剑意中蕴含的精神特质,这对她日后施展辅助、预警乃至干扰类法术,都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两人就这样在寒潭边静静修炼,气息交融,却又各自沉浸在属于自己的感悟之中。剑谷恢复了长久的宁静,唯有偶尔从潭底升起的细微剑鸣,见证着这场无声的蜕变。
时间缓缓流逝。
……
丹室暗门之后,是一条盘旋向下的石阶,深邃而幽暗。
林琅天手持一颗照明用的“莹光石”,走在最前,两名林家子弟紧随其后,皆屏息凝神,全神戒备。石阶两侧的墙壁粗糙冰冷,但空气中弥漫的药香却越来越浓郁,那香气古老而纯粹,仅仅是吸入一丝,便觉灵台清明,体内灵力运转都快了几分。
走了约莫百级台阶,前方出现一点微光。三人加快脚步,走出阶梯尽头,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比上层丹室更为广阔的地下空间,形似一座天然洞窟,却又明显经过人工修整。洞窟顶部镶嵌着无数散发柔和白光的奇异矿石,如同星空。洞窟中央,是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圆形池子,池中并非水,而是浓稠如浆、散发着七彩霞光的液体,药香正是由此而来。
“这是……万载空青?不,似乎更为精纯,还混合了无数种早已绝迹的灵药精华!”林琅天走到池边,仔细观察,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撼之色。他能辨认出其中几种传说中的药性,更多则是闻所未闻。
池子周围,环绕着九座造型古朴的玉质丹炉,虽然炉火早已熄灭,但丹炉本身温润生光,显然不是凡品。每一座丹炉旁,都有一方玉台,玉台上放置着玉简或古朴的兽皮卷。
林琅天强压激动,走向最近的一座丹炉玉台。玉台上,一枚青色玉简静静躺着。他小心地拿起玉简,神识沉入。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太乙青华丹经》残篇……这、这是上古丹道大宗的传承!”
他连忙查看其他玉台。果然,九座玉台,九份传承,虽然大多残缺不全,但涉及炼丹手法、控火秘诀、灵药培育、古丹方等诸多方面,任何一份流传出去,都足以让当今炼丹界震动。
“此地……此地竟是上古一处丹道秘藏的传承之地!”林琅天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与这些失传的上古传承相比,之前得到的五行辟毒丹方和破障丹,简直不值一提。
“家主,我们……”一名子弟也是满脸激动。
林琅天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地传承事关重大,不可轻忽。我等需仔细研读,尽力补全理解。池中灵液,更是无价之宝,可洗练丹药杂质,提升丹药品阶,甚至辅助炼丹师突破瓶颈。”他目光扫过洞窟,“我们在此停留一段时间,将这些传承尽可能记下、理解。至于池中灵液……不可贪多,每人取一小瓶备用即可,绝不可涸泽而渔,坏了这万载机缘之地。”
两名子弟凛然应诺。三人当即在这洞窟中安顿下来,怀着朝圣般的心情,开始研习那些上古丹道遗珍。
……
迷雾散尽,云萌踏出迷阵,真正置身于秘境的山林之间。古木参天,灵气盎然,与她之前经历的任何地方都不同。
她肩头趴着慵懒的白熠,怀中揣着好奇张望的团团,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
“先找到灵儿和段明,还有厉战他们。”她轻声自语,选定一个灵气流动较为平缓的方向,悠然迈步。秘境探索,对她而言,更像是一场闲适的散步,沿途的灵草异果,不过是点缀风景的小小花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