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
菩提的思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他回想起师尊鸿钧分发圣位时的情景。
三清是盘古元神，根脚尊贵，得天独厚；
后土凭借以身化轮回得道祖青睐；
鲲鹏当初紫霄宫抢座，鲲鹏能从气势正盛的上清手中夺下一席，若说道祖没有默许，谁信？
怕是与那位神秘的阴阳老祖脱不了干系。
那他们师兄弟呢？
西方贫瘠，先天神圣虽不如东方多，但也并非只有他们二人。
论根脚，他们虽也是洪荒的先天顶尖根脚所化，但比起三清还是差了一筹。
道祖为何偏偏将最后两道宝贵的圣位给了他们？
真的是完全因为要补偿西方贫瘠的因果吗？
未必！
菩提脑中灵光一闪，是了！
心性！
还有“好用”！
三清是盘古正宗，骨子里带着盘古的意志，未必全然听从道祖安排，尤其是那位桀骜不驯的上清。
后土更是身化轮回，与盘古血脉、大地意志牵连极深。
唯有他们西方二人，与盘古渊源最浅，根基在西方这破烂之地，想要振兴，就必须依靠外力和机缘。
也就意味着更听话，更容易被掌控！
道祖需要他们来平衡、甚至钳制三清这些盘古嫡系！
那么，眼前的帝夋尊上呢？
他的敌人是谁？
是玄门，是盘古留下的后裔。
他此番隐秘相召，问出这般诛心之言，目的难道会和道祖完全不同吗？
不！
恐怕是殊途同归！
帝夋同样需要一把刀，一把能帮他对付盘古后裔势力的刀！他们师兄弟，同样是绝佳的人选！
想通了这一层，菩提忽然觉得豁然开朗。
无论是道祖还是天帝，在现阶段，似乎都将盘古后裔视为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他们师兄弟就像是棋盘上关键的棋子，被两位对弈者同时看重。
至于能否瞒过道祖菩提心中苦笑，他们以善尸前来，真的能完全瞒过身合天道的老师吗？
恐怕未必。
但道祖即便知晓，只要他们不明着背叛玄门，只要他们还能起到制衡三清和巫族的作用，道祖或许也会默许，甚至乐见其成。
毕竟，道祖要的是天道大势，是平衡，而帝夋要的是绝对的王道统治。
两者目前最直接的障碍，确实都是那些盘古留下的“嫡系”。
帝夋真正要瞒的，恐怕是三清和巫族，避免他们提前警觉，抱团对抗。
思路瞬间清晰，菩提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不能明确站队，但必须表现出足够的价值和对帝夋“王道”理念的理解与潜在的支持。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再次躬身，语气带着无比的诚恳与谨慎，缓缓开口道：
“尊上圣明，烛照万里。尊上与道祖之道，皆是高悬九天，指引众生之无上妙法。
贫道与师兄，根脚浅薄，见识有限，实不敢妄断孰优孰劣。”
他先捧了一句，随即话锋微转：
“然，贫道窃以为，天地万灵，禀性各异，强弱不均。
若完全放任自流，弱肉强食，则戾气横生，怨念积聚，恐非长久之福，终会引动无边杀劫，损及天地本源。
龙凤初劫殷鉴不远。”
他这是在隐晦地指出纯粹“天道”平衡下的弊端。
间接认同了帝夋关于“群龙无首”可能导致内耗的观点。
“而尊上所言之‘王道’，统御万方，梳理阴阳，定立秩序，使强者有其责，弱者得其安，万灵各归其位，各尽其能。
此乃大秩序、大慈悲！
于天地稳定，于众生繁衍，确有莫大功德。”
他巧妙地将帝夋的“王道”与“秩序”和“慈悲”挂钩。
不算背离玄门根本，却又迎合了帝夋。
最后，他图穷匕见，表明了姿态：
“贫道与师兄，生于西方，见惯了贫瘠之苦，纷争之痛。
深感秩序与引领之于众生之重要。
吾师兄弟之道亦讲求普度众生，导人向善，此心或与尊上‘王道’教化之宏愿，有殊途同归之处。
若蒙尊上不弃，愿效微劳，于这洪荒大势之中。
略尽绵薄之力，引导西方生灵，乃至有缘之辈，顺应天廷法度，共襄王道盛举。”
菩提这番话，说得极有水平。
他没有直接回答“天道”和“王道”哪个更好。
而是从结果论，指出“王道”带来的秩序与稳定对天地众生有利。
同时。
他将自己的自己的理念与“王道”进行类比，找到共通点，表达了愿意合作、引导众生顺应天庭的意向。
他没有背叛玄门，依旧尊崇道祖，但他表达了愿意与天庭合作，成为帝夋“王道”秩序在特定区域和特定群体中的推行者。
这正是帝夋所需要的。
不是要他们立刻叛出玄门，而是要他们成为嵌入玄门和盘古后裔势力中的一颗钉子。
一个倾向于天庭的“自己人”。
以及旁边默然点头表示赞同的阿弥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聪明人，一点就透。
“殊途同归引导众生顺应法度”
帝夋轻轻重复了这两个词，手指在御座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似乎缓和了一丝。
“很好。”他淡淡开口，“既然尔等有此觉悟，朕便给你们一个机会，也是给你们西方一个机缘。”
菩提和阿弥陀心中一震，知道关键时刻来了，连忙躬身：“请尊上明示！”
帝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凌霄殿，望向了不周山的方向，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巫族，盘古精血所化，肉身强横，不修元神，只敬盘古。其族聚居不周山。
虽经前次挫败，实力犹存，且与大地煞气、盘古意志牵连过深，于天地清灵之气流转，于朕统御洪荒之大局，终究是个阻碍。”
他顿了顿，看向菩提二人：
“尔等若是能将其教化，引导其向善洪荒，那便是大功德，大机缘。”
菩提和阿弥陀猛地抬头，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们？
教化巫族？
那可是盘古殿眼皮子底下！
巫族那群蛮子，只信拳头和祖巫，连玄门都不怎么搭理，会听他们教化？
这这简直是虎口拔牙！不，是往老虎嘴里塞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