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城西,老河坊街,医馆内。
林尘指尖轻触那枚商周古玉,眼眸深处淡金流转,视理金瞳全力解析着其中错综复杂的道痕结构。
在他眼中,古玉内部已非实体,而是无数墨黑色的祭祀道痕与更为古老、偏向灰白色的遗忘道痕相互缠绕,构成一个自我循环、排斥外界的规则绝地。
这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培养皿,而非简单的古董。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神识,如同进行一场高难度的解剖,目的并非立刻根治,而是为了研究——解析这种构成原理、感染机制与运行逻辑。
【病原体解析中】
【成分确认】:高活性遗忘属性规则级道痕为核心载体,嫁接规则级祭祀道痕。
【感染模式】:通过精神覆写,覆盖宿主短期记忆与部分认知,引导其行为趋向于特定仪式。
这一解析,便持续了三日。
这三日,青岚城出现了几件大事。
其一,便是林尘天道医馆的名号,声名大涨!
青岚城的陈家大少与云溪宗的弟子同时宣其名讳,让更多人知道了城西老河坊街有一家天道医馆的存在。
其二,黑鱼巷码头被大雾环绕,被笼罩的人皆被污染。
其三,悬镜司内被林尘救治的三名外勤人员再度患病,莫怀远当众谴责秦瑜。
而林尘这边,也到了解析的最后的关头。
每一次成功的解析,都让林尘脑海中天道医宫的传承知识变得更加活跃,对规则级道痕的理解也加深一分。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在这种高难度的对抗过程中,被磨砺得更加凝练精纯。
就在他成功捕捉到古玉最核心处,那一缕指向某个弥漫着浓郁遗忘气息的灰白山谷时,医馆的大门却被“哐当”一声粗暴推开。
来的不是秦瑜,也不是赵峰,而是一队身着悬镜司玄黑制服的陌生面孔。
为首之人面色冷硬如铁,腰间悬挂的并非寻常制式佩刀,而是一面雕刻着“律”字的玄铁令牌,灵压逼人。
“林尘?”
那人声音毫无起伏,“奉悬镜司首席净师莫怀远大人之命,即日起,禁止你再以任何形式介入、诊治与古玉污染相关之事。凡涉及道痕异变、神魂损伤之案例,皆由司内净师全权处置。违令者,以干扰公务、危害公共安全论处!”
一枚冰冷的玄铁令牌被“啪”的一声重重按在柜台上,上面那个森然的“禁”字,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官方威严。
林尘缓缓抬眸,视线从古玉上移开,落在对方脸上,嗤笑道:“莫怀远?是那位看着自家队员在隔离室里发疯,却只能束手旁观的首席净师?”
那律令卫脸色一沉:“放肆!莫大师乃司内柱石,力挽狂澜稳定了患者病情!岂容你诋毁!此令即刻生效,你之前擅自取走的高危污染源,亦需即刻上交!”
“上交?”
林尘终于放下古玉,指尖在柜台上轻轻一点,“悬镜司是打算单方面撕毁诊疗协议,赖掉我的诊金?”
“那不是诊金,是证物!”律令卫语气强硬,“你那些装神弄鬼的手段,蒙骗得了秦巡察使,却骗不过莫大师的法眼!若非你上次胡乱施术,那三位同僚的病情何以反复,至今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林尘微微皱眉。
“莫大师断言,正是你的不当干预,加剧了他们的神魂创伤!”
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林尘眼中终于掠过一丝冷意,他瞬间明白了。
这不仅仅是抢功,更是一场陷害。
莫怀远无法容忍一个野路子用他无法理解的手段,解决了他无法解决的难题,这彻底动摇了他的权威。
所以,他必须将林尘定性为骗子、祸首,将一切重新纳入他所掌控的局面。
“哦?”林尘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这么说,莫大师现在有把握用他的方法,救醒他那三位被我‘治坏’的队员了?”
律令卫语气一滞,外强中干道:“此乃司内机密!你只需遵守禁令即可!”
“若我不遵守呢?”
“那便是与整个悬镜司为敌!”律令卫手按刀柄,身后队员同时踏前一步,灵压隐隐连成一片,馆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空气凝固。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踉跄着冲破门外,跌进店内,是赵峰。
他脸色惨白如纸,官服下摆沾着泥泞与不明的污渍,看到律令卫,他瞳孔猛缩,却还是咬牙冲到林尘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绝望的哭腔:
“林先生!求您求您救救我娘!”
他扑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码头区整个黑鱼巷都被诡异的灰雾笼罩了!我娘我娘她醒来后就谁也不认识了!眼神空洞,连我是谁都忘了司里派了净师过去,只是在外围布了隔离结界,说里面的人神魂已被污染,无药可救!为了防止疫情扩散,要要彻底封死那里!秦队长据理力争,却被莫大师以危言耸听、动摇人心为由,强行停职了!”
封锁疫区,放弃治疗!
林尘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
莫怀远为了维护自身的正确和权威,不仅打压他,甚至不惜牺牲一整条巷子的无辜平民!
这已不是庸医误人,而是视人命如草芥,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而放任病情蔓延!
“林先生,我知道司里下了禁令但我实在没办法了!我能感觉到,我娘她快不行了!”赵峰肩膀剧烈颤抖,一个男人的崩溃与绝望显露无遗。
那名律令卫厉声喝道:“赵峰!你竟敢违抗律令,私通禁医!还想不想在悬镜司待了!”
赵峰猛地抬头,双眼赤红,布满血丝,吼道:“去他妈的悬镜司!那里面是我娘!!!”
医馆内一片死寂,只有赵峰粗重的喘息声。
林尘看着跪在眼前、孝心压过恐惧的年轻队员,又瞥了一眼柜台上的禁令令牌,以及那枚依旧散发着不祥与古老气息的商周古玉。
他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伸手,将柜台上的禁令令牌像拂去灰尘一样轻轻扫落在地,令牌撞在地面,发出清脆却无力的声响。
然后,他看向赵峰,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悬镜司的禁令,还管不到我天道医宫行医。”
“带路。”
他拿起那枚古玉,随意揣入怀中,仿佛那不是危险的禁物,而只是一件普通的样本。
然后,他提起了紫檀木出诊箱。
“可是林先生,外面都是司里的人,还有灵压隔离结界”赵峰又惊又喜,却又充满担忧。
林尘步伐未停,已走到店门口,闻言侧头,午后的阳光从他身后照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令人心安的轮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狂妄的平静:
“结界?那玩意儿,不就是用来破的吗?”
“至于拦路的人”
他目光扫过那几名脸色铁青、下意识后退半步的律令卫,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再次扬起:
“正好,我还缺几个临床样本,用来观察这种特殊道痕在不同境界宿主身上的临床表现和病理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