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黄浦江两岸华灯初上，璀璨的灯火勾勒出这座不夜城的繁华轮廓。
然而，位于陆家嘴核心地带的“哪都通”华东总部大楼，却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氛围之中。
顶层的临时指挥中心里，灯火通明，气氛凝重。
赵方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下方被封锁的街道和闪烁的警灯，心中依旧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息。
下午在会展中心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一个被“格式化”的金融鬼才，一场针对人心的弥天大咒，一位高高在上的欧洲贵族如死狗般被拖走，而那位陛下只是跺了跺脚。
他每一次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估了这位千古一帝的实力，但现实，总会用一种更直接，更震撼的方式告诉他，他的想象力，是何等的贫乏。
“陛下。”
赵方舟整理了一下心神，转身走向坐在沙发上，正端着一杯清茶，翻阅着一份文件的嬴政。
“现场已经处理完毕。所有与会人员都已妥善安置，并进行了初步的精神筛查和安抚，对外宣称是恐怖分子使用了新型的次声波武器。”
“那个海因里希，已经被‘镇魂’镣铐锁住，关押在最深层的禁闭室，由陆瑾陆老前辈亲自看守。”
“至于那个张静清”赵方舟的语气顿了顿，“他声称自己也是受害者，并且主动配合我们的调查。叁捌墈书旺 罪欣漳踕哽新快我们暂时，没有找到他直接参与的证据。”
嬴政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没有证据？”他淡淡地反问。
赵方舟的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他知道，自己的说辞，瞒不过这位陛下。
“他隐藏得很好。”赵方舟艰难地说道，“他的符箓，在发动前，就已经自毁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且，作为十佬之一，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好”
“不好动他，是吗？”嬴政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怕引起异人界的动荡？”
“是。”赵方舟硬着头皮承认。
天师府，在异人界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历代天师，都是正道的领袖。如果无故对张静清下手，恐怕整个异人界，都会人心惶惶。
“妇人之仁。”嬴政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两千年前，朕就懂了。”
“朕知道你们有你们的顾虑。但是，赵方舟，你要记住。”嬴政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那双深邃的眼眸，彷彿能洞穿他的内心。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今天，你们放过一个张静清，明天，就会有更多的李静清，王静清，跳出来。”
“因为他们会觉得，背叛，是没有代价的。”
赵方舟的身体，微微一震，低下了头：“是，属下明白了。
他心中羞愧。
与这位杀伐果断的帝王相比，自己的行事，确实是太过瞻前顾后了。
嬴政看着他这副模样，却没有继续苛责。
他知道，一个现代社会的秩序维护者，要转变成一个乱世之中，敢用重典的铁腕人物，需要时间。
他转身，重新走回落地窗前，负手而立，看着脚下这片，比他那个时代，繁华了千百倍的江山。
“下午，朕为什么，要等到最后才出手？”他忽然问道。
赵方舟一愣，抬起头：“陛下不是在等他们，彻底暴露吗？”
“那只是其一。”嬴政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缓缓响起。
“朕，也是在让你，让你们‘哪都通’，让这个国家的掌权者们，看清楚。”
“看清楚，你们的敌人，是谁。”
“看清楚，他们会用何种，你们意想不到的方式，来攻击你们。”
“朕若是一开始就出手，他们连施法的机会都没有。但那样，你们永远不知道，一把藏在暗处的刀子，有多锋利。你们会心存侥倖，会觉得，敌人，也不过如此。”
“只有亲身感受过死亡的威胁，你们才会真正明白，这场战争，没有仁慈，没有侥倖，只有，你死我活。”
赵方舟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
他现在才明白，陛下那看似“看戏”的行为背后，隐藏的深意。
那是一种，最残酷，却也最有效的，教导。
是在用一场真实的生死危机，来磨砺他们这些，和平年代里成长起来的，“刀”。
“属下惭愧。”赵方舟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为自己之前的那些，所谓的“监视”、“试探”，感到无地自容。
自己，就像一个自作聪明的孩童，在巨人的面前，玩弄着可笑的把戏，却不知道，那巨人，从始至终，都在思考着，如何教会自己，去对抗，真正的恶龙。
嬴政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依旧凝视着远方的万家灯火。
那一片片璀璨的光芒，汇聚成河，汇聚成海，最终，化作无形的，磅礴的“人道洪流”，与他自身的气息，遥相呼应。
“华夏之内，不容宵小。”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彷彿带着千钧之重，在这间办公室里，回荡。
这是，帝王的宣告。
是，对所有内奸叛贼的，最终审判。
赵方舟的身体，下意识地，站得笔直。
嬴政顿了顿，转过身，看着他。
也像是，透过他，看着他身后的“哪都通”，看着议政阁，看着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他的子民。
他的眼神，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而是多了一丝，赵方舟从未见过的，认可与期许。
“这是朕的江山”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
“也是你们的。”
轰！
这短短的六个字，像是一道九天惊雷，在赵方舟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眼眶，在一瞬间，变得湿润。
这是朕的江山，也是你们的
这是何等的，信任？
这又是何等的，担当？
他不是要夺回这个世界，重建那个属于他一个人的帝国。
他是在宣告，他将与他们，与这个时代，共同守护这片，传承了两千年的土地！
他所背负的，不仅仅是一个帝国的兴亡。
他所守护的，是整个文明的，火种！
这一刻，赵方舟心中，所有对这位帝王的，最后一丝敬畏、恐惧、疏离，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追随与认同！
一种，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的，崇高信念！
“守好它。”
嬴政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再次望向窗外。
赵方舟猛地，并拢双脚，挺直了腰杆，敬了一个，他此生，最为标准，也最为用力的军礼。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了那句，发自肺腑的回答。
“是，陛下！”
“我们绝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