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
赵方舟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这两个字，像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是愚笨之人，相反，能坐到“哪都通”华中地区负责人的位置，他的智商和联想能力，远超常人。
从嬴政口中，断断续续透露出的信息——“窃取人间香火的仙神”、“绝地天通”、“阐教”，再到此刻，这石破天惊的“天外”二字。
一条完整的，却又无比恐怖的逻辑链，在他的脑海中，轰然成型！
难道，所谓的“仙神”，并非华夏本土诞生的神祇，而是来自天外的什么东西？
难道，始皇帝当年焚书坑儒，修建长城，这些被后世争论了两千年的举措，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对抗来自天外的敌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他的整个心脏。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地，无情地，击得粉碎。
如果这是真的那人类的历史，华夏的文明，又算是什么？
一个被圈养的牧场？
“看来，你想到了。”
嬴政的声音，将他从无边的恐惧和混乱中，拉了回来。
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他，彷彿能洞穿他内心的一切想法。
赵方舟的身体，微微一颤，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什么可惊讶的。”嬴政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所谓‘阐教’，在朕的那个时代，又被称为‘天外之客’的代理人。他们并非此界生灵，而是一个遊荡于星海之间，以汲取文明‘人道洪流’为生的，寄生种族。”
“他们会在一颗星球的文明，发展到鼎盛时期降临，以‘神’的姿态，蛊惑人心，散播信仰，然后在文明的‘果实’最成熟之时，进行‘收割’。”
“收割？”赵方舟的声音，干涩无比。
“收割一切。生命，灵魂，智慧，情感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他们的养料。而被收割过的文明，只会剩下一片死寂。”
嬴政的描述，没有丝毫的感情色彩，却让赵方舟，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上古之时，他们来过一次。留下了所谓的‘道统’和‘仙神’传说，也留下了一些，像‘干元观’这种，被他们蛊惑，甘愿为他们看守‘牧场’的走狗。”
“而朕，在统一六国之后，从一些上古遗留下来的，零星的典籍中，窥见了这一恐怖的真相。”
“所以，朕才要焚书坑儒。”
“焚的，是那些宣扬‘天外仙神’，蛊惑万民献出信仰的书。坑的，是那些执迷不悟，甘愿为虎作伥的‘带路党’方士术士。”
“朕才要修建长城。”
“那不仅仅是抵御匈奴的军事防线，更是一道，隔绝天地灵气，锁住华夏龙脉，降低这颗星球在宇宙中的‘能量信号’的，巨大封印！”
“朕才要‘绝地天通’！”
“关闭所有，能与‘天外’建立联系的通道和祭坛，让这片土地，彻底与那些窥视的目光，隔绝开来！”
“朕所做的一切，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
嬴政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明亮的光芒。
那是一种，赌上了一个文明的命运，与天斗，与地斗，与所谓“仙神”斗的，无上豪情！
“那就是，带领华夏文明，在‘收割者’下一次到来之前，积蓄足够的力量，打破这个‘囚笼’！”
轰——！
赵方舟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历史谜团，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焚书坑儒的暴虐，修建长城的劳民伤财，追求长生的虚无缥缈所有被后世诟病和不解的行为，在这一刻，都有了一个，无比宏大，却又无比悲壮的解释！
他不是暴君。
他是在用一种，最极端，最决绝，也最孤独的方式，守护着这个文明！
他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长生。
他是为了整个文明的，延续！
赵方舟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身穿现代西装，气质却比神话中的神明，还要威严的帝王。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所谓的“监视”、“试探”、“博弈”，是何等的可笑和幼稚。
自己，和自己身后的那个国家，就像是一群在巨龙脚下，玩弄着泥巴的孩童，自以为看懂了巨龙的鳞片，却从未想过，这头巨龙，一直在仰望着星空，警惕着来自宇宙深处的，真正的敌人。
敬畏，已经不足以形容赵方舟此刻的心情。
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对一位文明守护者的，崇高敬意。
“陛下”他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诚，都要心甘情愿。
“我明白了。”
嬴政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向赵方舟，也是向他身后的现代国家，揭示这个秘密。
一是因为，“干元观”这群蠢货，已经把事情捅了出来，纸包不住火。
二是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认可了赵方舟，也认可了这个时代，由他的子民建立起来的这个国家。
他们，有资格，知道真相。
也有资格，与他，并肩作战。
“将今天朕所说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的‘议政阁’。”
“让他们，做好准备。”
嬴政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朕的苏醒，以及这方天地灵气的复甦，并非偶然。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一个，‘牧场’的果实，即将成熟的信号。”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收割’的时间，已经，近了。”
“我们，没有时间了。”
赵方舟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他猛然抬起头，眼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惶恐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军人的，决绝和坚定。
“陛下！我们需要做什么？请您下令！”
嬴政看着他眼中的变化，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
孺子可教。
“第一，把‘干元观’的人，带到骊山。朕要从他们的脑子里，挖出所有关于‘天外’的情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第二，这份‘礼物’，也该送给你们的‘十佬’看看了。让他们知道，自己守护的，到底是什么。也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第三”
嬴政的目光，变得深远。
“朕的‘出巡’，要继续。”
“但这一次，朕要看的，不是风景。”
“而是，朕的江山之内，还藏着多少，像‘干元观’这样的，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