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四人两马驮著二百多斤矿石吭哧吭哧回到村子,卸货的时候,一群闲着的村民围过来看热闹。
“巫,这绿不拉几的石头有啥用?”石头蹲下来戳了戳矿石,手感沉甸甸的,和他平时打猎用的石头不太一样。
“这叫铜矿石,”林封拍掉手上的灰,眼睛发亮,“等我把里面的铜炼出来,咱们就能做比石斧好用一百倍的东西!”
接着他便询问这段时间村子的情况,从石头那儿得知,他离开这半个月,村子居然没出什么乱子。
石头这憨货严格执行了“少动少错”的原则,每天除了按部就班安排狩猎、采集、浇地,最大胆的决策就是调解了两家小孩因为抢野果打起来的纠纷——方法很简单,让俩熊孩子一起去清理兽舍三天,现在俩孩子见了面都绕道走。
“干得不错,”林封拍了拍石头结实的肩膀,“有时候不动就是最好的动。”
打发走石头,林封冲进自己的木屋,抓起炭笔和树皮就开始画图。
脑子里那点机械知识和冶炼步骤开始打架——不对,开始结合。
“陶窑改造成本太高,不如直接砌个专门的炉子。”他一边嘀咕一边画。
画出来的东西像个歪歪扭扭的土包子,下面开口,侧面留洞,上面还能加料,简洁,原始,但应该能用。
风箱是关键,现在部落只有竹子做的吹管,靠人嘴吹气,效率低还容易缺氧头晕。
他努力回忆以前在乡下见过的老式手拉风箱——一个木箱子,两块板,兽皮密封,原理简单得像一加一等于二。
“木头、兽皮、骨胶这些咱们多得是。”林封在另一块树皮上鬼画符似的勾出风箱结构,进风口、出风口、拉杆,虽然画得抽象,但关键部分都标了记号。
接下来是燃料,必须用木炭。
普通柴火温度上不去,烟还大,能把人熏成腊肉,烧炭技术倒是不难,挖坑闷烧就行,烧制陶器也需要用到,大家都很熟练了。
矿石得砸碎,林封拎起一块铜矿石,又找了块最硬的石英石比划了下。
“砸得越碎越好,最好成粉。”
这活儿纯粹是体力劳动,好在现在部落人多力量大。
一切盘算清楚,林封看着树皮上那几个丑得很有特色的草图,深吸一口气,理论知识他有,实际操作嗯,多试几次总行的吧?反正材料不值钱,人力有的是,就当大型手工课了。
第二天,林封召集人手宣布“炼铜大业”。
村民们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还原反应”、“熔点”,完全听不懂。
但“巫要用绿石头做出更厉害的工具”这个核心意思大家明白了——虽然理解的层次各不相同。
“是要造新的石斧吗?”有人小声问。
“肯定比石斧厉害,没听巫说能做成各种形状吗?”
“那能不能做成抓鱼的叉子?现在的木叉老断。”
林封忍住没解释金属和石头的区别,反正做出来他们就懂了。微趣晓说 蕪错内容
他迅速分组,第一组,砸矿石队。
由几个力气大又耐心的妇人带队,任务是把所有铜矿石砸成粉。
“砸得越细,以后做出来的工具越好用!”林封许诺,“干得最好的,第一批铜工具优先使用!”
听到能有更厉害的东西来处理分割猎物,这群妇女都很感兴趣。
第二组,基建队,岩带着建造队的老手,在村子下风向的空地上施工。
炉子砌得半人高,黏土混茅草,内壁抹得溜光——虽然还是粗糙,但已经是原始时代的精装修了。
旁边还挖了几个炭窑,专业得像个手工作坊。
第三组,技术攻关组,林封亲自带队,挑了三个手最巧、最有耐心的猎人。
任务是照着那张抽象画做风箱,这活儿折腾人,木板要削平,兽皮要缝得密不透风,活动部件既要灵活又不能漏气。
失败了七八次,浪费了好几张鞣制好的皮子,终于做出个能用的。
“来,试试。”林封指著新鲜出炉的风箱。
一个猎人半信半疑地推拉把手,“呼——”一阵风吹出来,把他额前的头发都吹起来了。
“嘿!这玩意儿比用嘴吹强!”猎人乐了,来回推拉玩上了瘾,被林封踹去干活。
所有准备就绪,开炉那天,几乎全村人都来围观了。
林封像模像样地指挥:“先小火预热,防止炉子裂开——就跟冬天陶罐不能直接倒开水一个道理。”
炉温上来后,加入烧红的木炭。
“鼓风!”
两个壮汉嘿呦嘿呦推拉风箱,气流呼呼灌进炉底,炭火轰地窜起老高,亮得刺眼。
围观的村民“哇”地发出惊叹——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旺、这么干净的火。
“加炭!加矿粉!”林封紧盯着炉火。
一层木炭,一层矿粉,交替加入。
炉温在持续鼓风下飙升,火焰从橙红变成亮黄,最后是刺眼的黄白色,热浪烤得人脸发烫,围观人群不自觉又后退了几步。
林封心里也没底,理论说这时候炉子里正在发生神奇的化学反应——木炭变成的一氧化碳正在抢走矿石里的氧,留下金属铜。
但到底成不成,天知道。
时间慢慢过去,鼓风的汉子换了两拨,个个汗如雨下。
炉火持续燃烧,偶尔有些黑乎乎的熔渣从出渣口流出来,冷却后变成玻璃状的硬块。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林封靠太阳影子猜的),炉火稳定在亮黄色。
他喊了声:“停风!准备出炉!”
风箱停下,林封让人用长木棍小心拨开炉口的灰烬,热浪扑面,他眯着眼,用裹了湿泥的木杆往炉底探。
扒拉了几下,木杆前端碰到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还有点粘连感。
他心跳快了一拍,小心地把那东西往外拨。
灰烬散开,一块暗红色、表面粗糙、粘著炭渣的疙瘩出现在众人眼前。
虽然长得丑,虽然还夹着杂质,但那沉甸甸的感觉,那冷却时从暗红慢慢变成特有的铜红色的过程
“成了!”林封用木棍夹起那块铜疙瘩,笑得很得意。
人群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各种声音。
“这就是铜?怎么黑乎乎的?”
“比石头亮!”
“能打猎用吗?”
“看着还没石斧大”
石头凑过来,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接着便被烫的上蹿下跳,:“巫,这这东西真比石头好?”
“等我把杂质去掉,做成工具,你就知道了。”林封把铜锭放在准备好的石板上,“现在它只是个开始。”
第一次成功给了所有人信心,接下来的日子,林封带着众人开始系统试验——调整矿粉和木炭比例,改进鼓风节奏,摸索更好的精炼方法。
每次开炉都像抽奖,有时成功,有时只得到一炉渣子,但成功次数越来越多。
知识真的能改变世界,至少改变了这个部落看待石头的方式,林封看着慢慢积攒起来的那一小堆铜锭,心里踏实了不少。
虽然前路还长,虽然现在的铜纯度低得可怜,虽然离做出像样的工具还有十万八千里但至少,第一步迈出去了。
“接下来,”林封拍拍手上的灰,对围过来的几个核心成员说,“咱们得研究怎么把这玩意儿打成有用的东西了。”
众人面面相觑——铜,到底能打成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