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像一头撒够了欢的巨兽,终于悻悻离去,留下一个被彻底漂白、万籁俱寂的世界。看书君 埂歆醉快
林封在小木屋里,已经度过了雪停后的第七天。
生活,如果单从生存指标来看,简直达到了穿越以来的巅峰。
壁炉里的火日夜不熄,温暖得让人想打瞌睡。
墙角那个超大号储物箱里,熏鹿肉、兔肉干、甚至还有前几天捡到的冻野羊肉,堆得满满当当,安全感爆棚。
屋檐下挂着一排兽皮水袋,里面是清澈的融雪水,随时取用。
每天的生活规律得像上了发条:早上起来,检查并修复那些被积雪掩埋或摧毁的陷阱,偶尔能收获一两只冻僵的傻兔子或狐狸;中午回来,不是烤就是炖,变着花样对付那些肉块;下午,则坐在壁炉前,叮叮当当地打磨他那新得的宝贝——那些从风暴拔起的树根下找到的优质燧石,制作更耐用、更锋利的石斧和石凿。
按说,这该是标准的“冰河时代小康”生活了,不用再为了一口吃的拚命,不用再担心半夜被冻醒,有个坚固温暖的避难所,食物储备充足。
但林封却觉得,自己快要闲出屁来了。
“唉——”
这天下午,他扔下手里刚刚磨出刃口的石凿,第n次走到那扇用兽皮做夹层的小窗前,望着外面。
阳光洒在无垠的雪原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远处那个他经常去眺望、并成功狩猎过一次大角鹿的山坡,此刻披着厚厚的雪毯,线条柔和而诱人,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和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天天不是吃肉就是敲石头,这跟在那破公司里敲代码、等下班有啥区别?不,还不如!那时候至少还能刷刷手机,点个外卖,现在连他妈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种前所未有的枯燥和孤独感,像雪原上的寒意一样,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生存危机解除后,精神上的空虚开始放大。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个天然的山坡滑雪道上,又看了看屋外几乎齐膝深的、平整松软的积雪。
一个被压抑了许久的念头,如同火星掉入干草堆,轰地一下燃了起来。
“滑雪妈的,为什么不行?”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无法遏制,肾上腺素开始悄然分泌,驱散了之前的慵懒和沉闷。
“反正柴火够烧,肉够吃,工具也升级了,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乐子,不过分吧?”
说干就干!
他瞬间来了精神,像一只被注入活力的熊,开始在屋里屋外翻找材料,脑海里迅速勾勒出简易滑雪板的构造。
框架是关键,他冲到屋外的柴火堆里,精心挑选了几根笔直、粗细适中(约他手腕粗)、木质坚韧的年轻桦树榦。
先用石斧粗略修整形状,然后,他祭出了“热加工”大法。
将树榦需要弯曲的前端架在壁炉火上小心烘烤,待木质变软,便用力将其弯成一定弧度,做出类似雪橇的翘头,然后用石头压住固定,等待其冷却定型。
“啧啧,老祖宗的法子就是好用。”看着那完美的弧度,林封得意地拍了拍手。
接下来是底板,需要光滑、坚韧、摩擦力小的材料。
兽皮是首选,但普通小块皮子不行。他的目光在屋里逡巡,最终,落在了壁炉前那块他一直当做“地毯”使用的、鞣制好的大角鹿剩余鹿皮上。
这块鹿皮,在他拥有完整的鹿皮床垫后,就一直铺在壁炉前,让他可以舒服地坐在上面吃饭、干活,皮板朝上,已经被磨得相对光滑,毛面朝下,紧贴地面。
“兄弟,对不住了啊。”林封走过去,有些“愧疚”地摸了摸这张陪伴他许久的鹿皮地毯,“是时候为更崇高的娱乐事业献身了!你放心,等我以后打到更大的猎物,一定给你找个更豪华的接班人!”
他小心地将鹿皮捲起来,皮子很大,覆盖那个木框架绰绰有余。
将冷却定型的木框架并排摆好,把鹿皮展开,皮板朝下,毛面朝上,紧紧地包裹住木框架。
然后,他用之前储备的最柔韧、结实的老藤蔓,如同捆粽子一般,将鹿皮死死地固定在框架上,每一个连接点都反覆缠绕勒紧,确保不会在高速下滑时松动。
最后,他在滑雪板最前端,用烧红的石锥钻出两个孔,穿上一根长长的、结实的树藤,作为牵引和控制方向的“缰绳”。
忙活了大半天,当夕阳将雪原染成金红色时,一个造型古朴(或者说丑陋)、结构紮实的超大号“坐式滑雪板”终于诞生了!
它长约一米八,宽约半米,看起来笨拙得像条木头船,但前端那骄傲的翘起,和底部相对光滑的鹿皮,无不宣告着它作为“雪地载具”的身份。
林封费力地把这个大傢伙搬起来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但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不错!以后你就叫‘荒野一号’了!”他给自己的杰作起了个响亮的名字,成就感油然而生,彷彿发明了汽车。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天空湛蓝,阳光虽然没什么温度,但光线极好。
林封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的“首航仪式”。
他全副武装——头戴自制的兔皮帽,身穿内衬了各种小兽皮的“升级版”大衣,脚蹬皮袜和皮靴。背上背着必要的工具(石斧、小刀,以防万一),手里拖着沉重的“荒野一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个选定的山坡。
积雪很深,走到山坡中段就已经让他微微冒汗,他找了个坡度适中、下方开阔没有明显障碍物的地方。
“好了,‘荒野一号’,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他将滑雪板放在雪地上,自己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屁股下面是粗糙的木框和鹿皮毛面,谈不上舒适,但很稳当,他双手各握着一根用来辅助支撑和刹车的短木棍。
心脏开始砰砰直跳,既有期待,也有一丝对未知的紧张。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双手将木棍在身体两侧的雪地里用力向后一撑!
“走你!”
“嗖——!”
一股明显的推力从身后传来,“荒野一号”瞬间启动,沿着坡面开始下滑!
起初速度不快,林封还能悠闲地欣赏两侧缓慢后移的雪景,但很快,重力加速度开始发挥作用,速度明显提升!
风声开始在他耳边响起,两侧的雪景化作模糊的白线向后飞掠,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颊,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感。
雪板底部与雪面摩擦发出独特的“沙沙”声,伴随着木框轻微的“嘎吱”声,宛如一曲激昂的冰雪交响乐。
多巴胺在体内疯狂分泌,所有枯燥、孤独、沉闷,都被这疾速带来的自由感冲得七零八落!
“呜呼——!!!!”
他忍不住像个人猿泰山一样,扯开嗓子发出畅快的嚎叫,声音在空旷的雪原上传出老远,惊起了远处树林里的几只飞鸟。
第一次滑行,他不敢做太大动作,只是尽量保持平衡,享受这纯粹的速度。
滑行了大概一百多米,坡度减缓,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在一片平缓的雪地里缓缓停住。
“爽!太他妈爽了!”林封从滑雪板上跳下来,激动地挥舞着拳头,脸上因为兴奋和寒冷变得通红。
虽然中途因为控制不稳,屁股颠得生疼,但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让他彻底上了瘾。
“不过瘾!完全不过瘾!”他看着身后那条新鲜的滑痕,意犹未尽。
“刚才那个坡太缓了,时间太短!要玩就玩把大的!”
他的目光,投向了山坡更高、更陡峭的位置。
那里,坡道更长,视野更好,而且下方似乎连接着更远处那片稀疏的树林,如果能一路滑过去,岂不是能省下不少跋涉的力气?
这个念头让他热血沸腾。
他拖着“荒野一号”,开始吭哧吭哧地向山坡顶端攀登。
越往上,积雪越深,坡度越陡,消耗的体力也越大,等他终于抵达预想中的高点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站在这里,视野豁然开朗,整个雪原尽收眼底。
下方的坡道像一条银白色的瀑布,直泻而下,尽头没入远方那片黛青色的树林边缘。
“完美!”林封估算着距离和坡度,心脏因为期待而加速跳动,“这次,一定能滑得更远、更爽!”
他调整好“荒野一号”的方向,让翘头正对着坡底。再次坐了上去,这一次,他感觉更加自信。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坡顶,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木棍在身体后方用力一撑!
“荒野一号,出发!”
这一次,起步的感觉就截然不同!
强大的推背感瞬间传来,滑雪板如同脱缰的野马,几乎是瞬间就加速到了一个令他心惊肉跳的程度!
“哇哦——!”一开始,他还能发出兴奋的呼喊,感受着比第一次猛烈得多的风压,周围的景物飞逝的速度快了数倍,强烈的失重感夹杂着快感,冲击着他的感官。
然而,快乐是短暂的。
随着坡度越来越陡,速度还在疯狂提升!“荒野一号”开始在并不平整的雪面上剧烈地颠簸、跳跃,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林封死死抓住滑雪板边缘,身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甩来甩去,根本无法控制方向。
“等等这速度不对啊!”他脸上的兴奋笑容逐渐凝固,变成了惊恐。
“怎么停不下来?!刹车!妈的,这玩意没刹车!!”
他试图用脚蹬地,用木棍插入雪地减速,但在如此高速下,这些动作如同螳臂当车,木棍差点脱手飞出!
速度越来越快,风声已经从呼啸变成了咆哮,刮得他眼睛都难以睁开。
两旁的雪线已经连成一片白芒,前方的树林以可怕的速度迎面扑来!
“慢一点!慢一点!啊啊啊——要撞上了!!!”
兴奋的嚎叫彻底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荒野一号”彻底失控,带着上面魂飞魄散的乘客,化作一道离弦之箭,朝着坡底树林的方向,义无反顾地狂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