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饥饿(1 / 1)

那一夜,林封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寒冷并非冰河时代唯一的刽子手,紧随其后的饥饿,是另一种更折磨人、更能侵蚀意志的酷刑。

火堆带来的短暂温暖和安全感,在身体能量急剧消耗后,迅速被一种从胃部深处升腾起的、空洞的灼烧感所取代。

这不是他过去加班错过饭点时那种轻微的胃部不适,而是一种尖锐的、持续不断的啃噬感,彷彿胃囊正在自我消化,一阵阵酸液翻湧上来,灼烧着他的喉咙。

作为一个生活在物质极大丰富时代的现代人,他经历过应酬的酒足饭饱,也经历过熬夜后的饥肠辘辘,但“断食”对他而言,最多只是一两顿不吃,旁边总有触手可及的零食或外卖可以填补。

然而此刻,在这片万古荒原上,饥饿是绝对的、赤裸裸的,没有任何即时缓解的可能。

他蜷缩在狭窄的岩石裂隙里,身体因为寒冷和饥饿而微微颤抖。

每一次翻身,粗糙的岩石表面都硌得他生疼,但他更怕的是动作会消耗那点可怜的热量。

他用几块较大的石块在身体和火堆之间垒起一道矮墙,既防止睡梦中滚落火星引燃衣物。

但即便如此,寒意依旧如同无孔不入的水银,从身下的岩石、从背后的石壁,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他收集的木材有限,没办法生起较大的火堆,更没办法生起两堆火,不然睡觉不会那么难受。

睡眠成了一种奢侈的折磨,他根本无法真正入睡,意识在冰冷的迷糊和清晰的痛苦之间徘徊。

每隔一两个小时,他就会在一个剧烈的寒颤中惊醒,牙齿咯咯作响,全身的肌肉都僵硬得像石头。

火堆的光芒已经变得微弱,火焰缩小成一簇摇曳的、蓝黄色的火苗,眼看就要熄灭。纨??鰰颤 嶵歆璋结耕薪哙

他必须挣扎着爬起,用冻得不听使唤的手,将旁边准备好的、相对干燥的细树枝小心翼翼地添进去,俯下身,轻轻地、持续地吹气,直到火星重新引燃枯枝,火焰再次“噼啪”作响地升腾起来,带来一丝微弱的光和热。

这个过程循环往复,一夜之间,他就像个忠诚而疲惫的守夜人,守护着这维系生命的微弱火种,时间被切割成无数个碎片,每一片都浸透着寒冷和饥饿。

当天光再次透过裂隙顶部的缝隙,灰濛濛地照进来时,林封几乎是凭藉着本能和最后一点意志力才睁开了眼睛。

头痛欲裂,四肢百骸如同散了架一般酸痛无力,胃里的灼烧感非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反而变得更加尖锐和具体,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用力搅动。

他感到一阵阵眩晕,眼前时不时闪过几点金星,这是低血糖的典型症状。

他强撑着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几乎冻僵的关节,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肌肉的抗议和骨节的轻响。

“必须找到吃的”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支撑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离开相对温暖的庇护所,重新踏入那片冰天雪地,需要巨大的勇气。

寒风立刻像等待已久的敌人般扑上来,撕扯着他单薄的衣物。

他紧了紧大衣,将那条用领子布料临时充当的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口鼻,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驱散脑中的昏沉。

他再次走向那片树林,目光比昨天更加急切和仔细地搜寻着,每一丛灌木,每一棵树的根部,甚至树皮上的苔藓,他都恨不得用眼光刮下一层来检查。

然而,结果依旧令人绝望。

雪层之下,除了冻得硬邦邦的泥土和枯死的草根,什么都没有。

浆果,早已被动物们搜刮干淨,而且他也找不到。

可食用的根茎,他根本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这个地域,哪些植物的根茎可以食用,更别提在冻土上挖掘的难度了。

饥饿如同疯狂的藤蔓,缠绕着他的理智,越收越紧,胃部的痉挛一阵紧过一阵,让他几乎直不起腰。

视线开始模糊,注意力难以集中,他终于体会到了“饥不择食”这个词的真实含义。

目光落在云杉和桦树的嫩枝和树皮上,记忆中似乎闪过某些野外生存知识里提到过树皮内层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充饥。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走到一棵相对年轻的桦树旁,用小刀费力地刮掉外层粗糙的深色树皮,露出下面略带淡绿色的、相对柔软的内层。

他用刀削下一小片,迟疑地放进嘴里咀嚼。

一种难以形容的苦涩味瞬间瀰漫开来,木质纤维粗糙得像锯末,刮擦着喉咙,难以下咽。

但他强迫自己吞了下去,那粗糙的质感顺着食道滑下,带来一种诡异的、填充般的满足感,暂时压住了胃部的绞痛。

他又尝试着揪下几片云杉的嫩芽,同样苦涩无比,富含的油脂味让他有些反胃,但他还是囫囵吞了下去。

这点微不足道的、甚至可能带来未知风险的“食物”,暂时缓解了最尖锐的饥饿感,但根本无法提供真正的能量。

嗓子被刮得火辣辣地疼,但他顾不上了。

肚子里的空虚感稍微平复了一些,理智也渐渐回笼。

靠吃树皮嫩芽是绝对活不下去的,他必须获得真正的、富含蛋白质和脂肪的食物。

他想起了童年,在那个南方的小山村,暑假时,他是河沟里的摸鱼高手,是田埂上设置绳套捕捉麻雀和野兔的能手。

那些被城市生活尘封已久的技能,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指望。

然而,眼前的冰天雪地断绝了他摸鱼捉虾的可能,所有的水源都覆盖着厚厚的冰层。

他唯一的希望,就落在了那些在雪地上留下细小脚印的小型动物身上——兔子、雪貂,或者任何能够被陷阱捕获的东西。

没有诱饵,这是最大的难题,他无法用不存在的食物去吸引猎物。

他只能依靠判断动物的行走路径,设置触发式的机械陷阱。

绳套弹射陷阱和落石陷阱,是他小时候玩得最熟练的。

前者利用树枝的弹力将套索瞬间拉起,束缚住猎物的腿或颈部,后者利用槓杆或触发机关,让重物落下砸中猎物。

计划已定,行动是抵抗绝望的唯一方式。

他首先需要材料,弹力良好的树枝是陷阱的动力源。

在树林里仔细搜寻,挑选那些拇指粗细、木质坚韧、富有弹性的新生树枝,主要是桦木和一些不知名的灌木枝。

费力地折下五六根长度约一米五左右的直枝,削掉多余的侧枝。

这个过程耗费了他大量体力,手臂酸软,额头上甚至渗出了虚汗,被风一吹,冰冷刺骨。

同时,他也沿途收集那些掉落的枯枝,捆成一捆,这都是宝贵的燃料。

抱着树枝和柴火回到庇护所,又是将近两个小时过去了。

庇护所内的火堆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堆尚有余温的灰烬和几块暗红色的木炭。

他不敢怠慢,赶紧添加细柴,小心地吹燃,重新燃起了生命的火焰,温暖再次包裹住他,但饥饿感也随之捲土重来,甚至更加强烈。

休息了片刻,他开始了更精细的加工,他需要绳索和触发机关。

理想的材料是柔韧的树皮纤维或草茎,但他找不到合适的,他只能利用手头一切可用的东西。

他回忆起昨天在收集树枝时,看到一些缠绕在枯树上的、已经干枯但似乎还有一定韧性的藤蔓状植物。

他返回那里,用小刀小心地削下表皮相对完好的部分,得到了一些粗细不均、勉强可用的“藤绳”,但这远远不够。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穿着上,他咬咬牙,解下了那双质地不错的皮鞋的鞋带——这是两根结实、有一定长度的现成绳索。

接着,他脱下那件已经脏兮兮的西装大衣,用多功能小刀上那并不十分锋利的小刀,费力地从大衣内侧的衬里上,割下了几条长长的布条。

呢子面料粗糙但结实,搓捻之后也能形成一股绳。

最后,他甚至将之前割下来做围巾的大衣领子布料也撕成了更细的布条。

材料备齐,他坐在火堆旁,开始制作绳套,他用鞋带和搓捻好的布条、藤蔓,混合编织,力求牢固。

绳套的活结是关键,他凭藉记忆,打出了那种越挣扎越紧的套索结,总共制作了五个绳套,这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绳索材料。

接着是削制木棍,他需要用来固定陷阱的签桩,以及制作触发机关的小木楔。

挑选了一根较粗的树枝,用刀耐心地削尖一端,制成几根坚固的签桩。

又找了些细硬的树枝,削成小巧的触发机关——有的是简单的卡榫,有的是需要精细平衡的槓杆支点。

当五个简陋的绳套陷阱终于制作完成时,天色已经开始逐渐昏暗,这里的白天时间特别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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