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刺史？”
刘表声音猛地拔高，甚至就连被热茶烫到的手指，都有些顾不上。
他盯着蒯越手上的文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一个曹孟德，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摆明了，是要挑唆我与刘备反目。”
好大儿刘琦吓得往后缩了缩。
蔡瑁却上前一步，一把夺过蒯越手上的文书，扫过几行字之后，厉声骂道：
“刺史与州牧不能并存，曹孟德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规矩。”
“可恨至极！”
“但刘玄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几人之中，蒯越最为平静的说道：
“主公，曹操这是阳谋。”
“即便咱们识破了，也不得不应对。”
“刘备占着南阳，又得了荆州刺史的头衔，甚至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荆州事务，您能坐视不理吗？”
刘表沉默着靠在椅背上，眼神复杂。
他不得不承认，蒯越一句话就概括到了重点。
自从刘备打败袁术，佔据南阳的那一刻起，刘表心里就像堵了块大石头。
那本是他计划中“坐收渔翁之利”的地盘，如今却成了刘备的囊中之物。
即便没有曹操的这道任命，他也不得不重新审视和刘备之间的外交关系。
念及于此，刘表幽幽一叹：
“异度说得对。
“其实，就算没有曹操的这道任命，南阳之事也需要有个了断。”
“只是当下应该如何应对？”
蔡瑁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
“主公！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刘备就是个忘恩负义之徒！”
“当初若不是您派人给他送去粮草，他怎么可能在南阳立足？”
“现在他得了便宜，必须让他吐出一半南阳！
“如若刘备不愿，末将愿意领兵北上，生擒刘备！”
刘表连忙劝道：
“德珪，不可冲动！”
“刘备刚破袁术，士气正旺。”
“身旁武有关羽张飞陈到，文有法正出谋划策。”
“与之强行开战，不一定佔得上风。”
“更何况，曹操巴不得咱们和刘备两败俱伤，岂能如他所愿？”
蒯越适时开口：
“主公所言极是。”
“硬拚绝非上策，但这个时候我们荆州也不能软弱。”
“蒯某认为，主公一方面可以派出使者，与刘备交涉，言明曹操阴谋。”
“另一方面，让德珪带兵北上，震慑刘备。”
“如此恩威并施，方能佔据主动。”
刘表眼中闪过一丝讚许，这正是他想要的折中方案。
既能保全面子，又避免了直接开战却佔据不了优势的风险。
想到这儿，刘表看向蒯越，点头道：
“异度之计甚合我意。
“这样吧，德珪为主将，文聘和磐儿为副将。”
“我交给你们五万大军，陈兵叶县，震慑刘备！”
蒯越点头表示赞同，蔡瑁亦是面露喜色。
文聘出自襄阳文家，也是世家出身，和蔡瑁蒯越交情不错，算是自己人。
磐儿指的是刘磐，是刘表的外甥，骁勇善战。
虽是关系户，但刘磐的能力是真的不错。
历史上刘磐后来驻守长沙，配合黄忠，曾两次打退太史慈的进攻。
众人包括刘琦，全都退去后。
刘表来到窗边，叹了口气：
“玄德啊玄德，但愿你知进退，不要逼我。”
南阳郡
汤县刘备府邸
曹操派来送诏书的使者已经退去。
此刻，刘备手捧天子诏书，脸色却并不好看。
张飞挠着后脑勺，大大咧咧的问道：
“大哥，这荆州刺史是啥官职？比那南阳太守大吗？”
关羽捋着长髯，解释道：
“三弟，州牧与刺史皆是一州之首，按道理来说不应同时出现。”
“如今刘表担任荆州牧，曹操却以朝廷的名义册封大哥成为荆州刺史，这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一旁法正笑道：
“云长所言不错。”
“曹操身旁谋士如雨，我早就料定他不可能老老实实给主公封官。”
“不过嘛，这荆州刺史的官职也不见得是坏事。”
“反正自从主公佔领南阳的那一刻起，和刘表之间，就不可能再是从前那样。”
“就算曹操不挑拨，双方的盟友关系也需要重新定义。”被法正这般劝说，刘备的脸色稍稍好看一些。
但没过多久，安插在荆州的探子就传回了襄阳兵马有所异动，似乎打算北上的消息。
刘备依照法正之计，留下关羽和李严镇守汤县。
他自己则是亲自带着法正、张飞、陈到、孟达、糜芳等人，率兵两万奔赴南阳和荆州的交界处。
虽然刘备一方的士兵不多，但战斗力有所保障。
哪怕荆州军数量佔优，真打起来，刘备也是不怕。
与此同时。
蔡瑁、文聘、刘磐的五万大军抵达边境之前，荆州从事韩嵩，奉刘表之令先行出发。
蒯越也是有谋略之人，知道和刘备直接硬拼不是上策。
震慑刘备，迫使刘备让出一部分利益，这才符合刘表和荆州世家的利益。
得知韩嵩前来的消息，法正代替刘备负责接待。
前线刘备所在的城池
韩嵩不禁感慨，刘备军的动作是真的很快。
本以为，刘备至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组织起有效防御。
但现在，刘备军的动员速度，甚至远超荆州军。
换言之，刘备是不是早就对荆州方面的反应有所预料呢？
韩嵩觉得，刘备实在深不可测，不可用打量其他诸侯的眼光去看待刘备。
“韩从事，听闻你是襄阳最有名的书法家。”
“法某能否求一份你的墨宝？”
一见面，法正没有和韩嵩唇枪舌剑，也没有冷嘲热讽，反而化身迷弟，夸讚韩嵩写字牛逼。
韩嵩微微一愣，眼底浮现一丝惊喜。
伴随着刘备斩杀雷薄，斩杀纪灵，大破袁术，法正也是声名鹊起。
天下诸侯几乎都知道，刘备身旁多了个叫法正的年轻谋士。
不过，诸侯们也不是傻比。
法正虽然年轻，但显然不好对付。
韩嵩一时颇为欣喜，没想到像法正这样的人物，竟然是他的粉丝。
“来，韩从事，笔墨纸砚都已经给你备好。”
“您随便写副帖子，祝贺一下我家主公。”
韩嵩也没有多想，法正的要求很合理，挑不出毛病。
龙行凤舞，韩嵩的书法真的很不错，很快把一副帖子写完，交给法正。
法正转而把帖子交给身旁亲兵，还示意亲兵等墨水干了之后，把这帖子裱起来，好好的放在家中装饰。
韩嵩心中对法正的好感骤然飙升。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是韩嵩在襄阳所感受不到的。
殊不知，他已经中了法正这个奸人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