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棋看到那女孩，女孩长着国字脸，下巴细滑而温软，看了一眼林棋之后，似乎发出了咦的一声，就转过头去。
林棋觉得，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那个女孩。
没错，林棋确定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她，但见到她的时候，她一定不是眼前的模样，尤其是那姑娘刚才一甩头发，下巴微微翘起来时的模样。
“我确定自己一定见过她！”
“没想到被你认出来了。”那女孩转过头来，声音微微有些沙哑，象是烟嗓一般的声音，这声音更是熟悉了，林棋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你叫林棋，对不对？”
“对对对。”林棋拼命地点着头，觉得这女孩挺可爱，有那么一瞬间的时间，他心里甚至想到了一件事。
是不是可以有女朋友可以谈啊？
“我姓张，”那女孩笑了起来，电梯门开了，她的手向前一摊，做了一个请您先走的手势，林棋向前踏了一步，又退了回来，“还是您先请，您是谁啊，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张一晨，”那姑娘说道，“想起来没有？”
林棋迷惑地摇了摇头，就在这时，那姑娘把自己的头发微微向后脑上一梳，哇，他想起来了。
丸子头，是的，他确定自己一定见过这位丸子头。
“在球场上，我带着学生跑过步地。我是体育老师。”那女孩笑着说道，“体育老师张一晨。”
想起来了，林棋在心里叫道，没错。他在球场上不止一次见过带着大一新生跑步的丸子头老师，那女孩身材瘦小，爱穿一身白色的运动衣，不象眼前的张一晨是一头披散的长发。
“教师名册中我看到了你。”张一晨笑着说道，“我没想到，还有学生来当老师的呢！”
换作别的男生，可能就会略带鼻音地哼一声，以显示自己微微有些骄傲的态度。但是在林棋这儿，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甚至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下面该怎么聊天呢？
“我教的是物理，”张一晨笑着说道，“要不，一起去吃个夜宵，我请你。”
“我请你。”林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哪能要女生请男生呢？”
“可我是老师啊。”
“我们都是老师。”林棋不知道怎么，有些笨的嘴一下子变得会说了起来，“地位平等。”
张一晨盯着林棋，突然间笑了起来，“好吧。”
在午夜子时，虽然申城还是华灯依旧，街上只能看到的士和外卖小哥，送外卖小哥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拖得越来越长。张一晨很细心地选择了一个金拱门的餐厅，她点了一份咖啡，另外只要了一份菠萝派，说心里话，林棋觉得心里无比感动。
咖啡与菠萝派的价格，在物价被标为“申币专用”的城市里，几乎是城市里可以选择到的价格最低的食物之一，连林棋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再点点别的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要不我来点吧。”
“我来。”吧。菠萝派配上双吉士牛肉汉堡，正好我饿了，晚上还不敢吃。”。不是因为他没有恋爱过，而是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位姑娘，象一位很稀有的生命，简单、直爽、美丽，可爱。
因为这样的女孩，在这个世界里，多属于第一眼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女孩。她们的善良与美丽，其实与这个世界的种种表现，是对立的。
说到聊天，还是张一晨比较会聊。
“我是硕士毕业后来的，运气很好。哪个大学的体育系都不会缺老师的，结果咱们学校正好缺一位女体育教师，正好我来的。”张一晨说道，“进入学校之后，我都觉得这是梦幻般的经历。”
林棋点了点头，他有些发呆地看了一眼张一晨，问道，“你比较擅长的是什么运动？”
“足球啊。”张一晨笑着说道，“我还入选过省级的足球队，你看我踢的是什么位置？”
张一晨的个头并不算高，在女孩中属于那种娇小类型的，林棋想了想说道，“后卫。”
“想法比较老旧。”张一晨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后卫，都要身高马大的。我这种身材的球员，根本踢不进去。我是踢边锋的，不过说句心里话，边锋在现在的足球体系里已经不存在，我这种身材的球员，叫做古董型边锋。不过，陪着省队拿过一次全国第三，算是国家级的运动员，要不我也进不了大学。”
说句心里话，林棋手足无措感更强了，他真心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简单，可爱，不带一点点的心机，他觉得那都是很久以前出生的女孩才有这个特点，不过，他倒是没好意思问张一晨的年龄，而是聊了一会生活中的小细节。
爱吃什么啊，晚上是不是经常出去玩啊。
这时候，张一晨会说，你这家伙挺厉害的，不知不觉中，就把我的个人简历到故事全挖去了。
是这样的吗？林棋在心里问着自己，他觉得当时真的喜欢上了张一晨，但是他也觉得自己不配。
唉算了，自己家里只有一套老工房，四十多平方米挤着自己和老爸。自己的工作也是有一头算一头，和一个自己学校的老师谈什么恋爱啊，配吗？
不配。不论是在申城，还是在其他的城市，大部分男人也许心里会这样说。但是有些男人会在这种情形下变得更加极端，坚持要得到这个女孩；极少部分的男人会自卑，他们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因为爱情在这个世界里，总是有经济联系在一起的。
没有面包的爱情，就不是爱情。
现在面包也不好挣，只要先把爱情放到了一边。
让林棋感动的是，张一晨居然也是一位三线厂子弟。
“是。”张一晨说道，“我出生在鄂省，鄂省西部与重庆与陕南接壤，两岁的时候就回到申城了。我的叔叔也在三线厂，不过是在秦岭的三线厂。”
秦岭的三线厂，这个说法轻轻打在了林棋的心中，而且又拉近了他与张一晨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