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大帐内。
秦山魁面前摊开一张地图。
图很简单，线条抽象，仅用简笔勾勒出几条上山下山的信道，就象孩童的涂鸦。
即便如此，秦山魁仍看的十分专注。
洋枪队全军复没，让秦山魁认定这股土匪绝非等闲；干勇营遭袭伤亡过半，更印证他的判断。
秦山魁不敢掉以轻心，行军途中接连派出探子，深入黑风山周边打探虚实。
副将入帐禀报：“将军，外出打探消息的弟兄们回来了。”
“通过探访附近的村民，我们得知三条鲜为人知的小路，这对明日大军攻山定有帮助。“
“将军智谋过人，能想出如此良策！”
秦山魁皱眉问道：“这伙土匪的来历是否查明？”
副将神色尴尬，目光闪铄，“没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毫无征兆，突然就占据黑风岭。”
“百姓对他们的印象，仍停留在谢保庆统领山寨，山猫子带队到处劫掠的时期。”
“唯一明确的是匪首名叫李守岳，其籍贯、年龄等详情均不清楚。这还是他在围攻镫洲城时自报姓名，否则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我问过顾怀远，十年前他对李守岳有救命之恩，当时只知李守岳是个食不果腹的农夫，至于这些年他身上发生何事，顾怀远也不清楚。“
“末将斗胆猜测，这李守岳的情况与咱们相似，都是为求活命才揭竿而起……”
秦山魁打断他：“我们不一样！”
“是是是！咱们魁字营是堂堂正正的兵，他们不过是流寇草莽，自然大不相同。”副将连忙改口找补。
秦山魁抬起头，目光锐利的注视着他：“我说的不是身份！咱们当初敢起事，是因为有大南军带头。”
“所谓一呼百应，我们是百应中的一员，是跟在后面效仿人家。若无大南军打下州府，把官军打的落花流水，把官老爷打的抱头鼠窜，大家有这个胆子造反吗？”
“再者，我们起事的时候，手里拿的是什么？锄头、铁锨，梭镖和朴刀都算是好的，纯纯一伙乌合之众。”
“再看看人家，装备精良、行动迅速，这是一帮普通农人能做到的？”
副将连连点头，但新的疑问随即浮现：“他们既非农民军，也非官军，究竟是从何而来？”
“原因暂且不论！本将要强调的是不可轻敌。待顺利攻克黑风岭，抓获俘虏后加以审问，自会水落石出。”
秦山魁严肃道：“去告知将士们，攻山时务必谨慎，遇到任何情况都需小心应对。”
“明白，将军！”
“方才，府兵那边因何喧哗？”
“不过是发发劳骚罢了，抱怨这几日行军速度过快，指责我们不近人情！这已不是第一次，每日皆是如此。”
翌日。
大军启程，一路势如破竹，未遇任何抵抗，顺利抵达黑风山下。
随着秦山魁的一道道命令，大军迅速将黑风岭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执行围困任务的是三支府兵，其中魁字营驻扎在山寨正下方，摆出随时进攻的姿态。
顾怀远率领民夫营，除负责大军物资运输外，还承担着为魁字营搭建营寨的任务。
府兵们则是各自负责本部的安营扎寨。
大战，一触即发。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息。
临近傍晚时分，魁字营一支探马小队与敌方巡山人员“意外”遭遇。
探马小队反应迅速，率先开火，但因枪法欠佳未能命中，敌人随即四散逃窜。
在追击过程中，敌人凭借对地形的熟悉边打边退，并冷不丁的发动偷袭。
探马小队损失惨重，超过半数队员阵亡，最终被迫放弃追击，携带同伴遗体撤回营地。
“敌人以温彻斯特杠杆步枪进行火力压制，毛瑟步枪实施远程攻击，近战时立即换用左轮手枪，我们的反应根本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幸存队员仍心有馀悸，似乎不愿回想刚才的情景。
此战完全是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败得十分惨烈。
秦山魁安慰道：“无需自责，你们主要是因不熟悉地形才吃了大亏。”
“明日攻山，我方兵力远超对方，定能势如破竹，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根本无济于事。”
事实上，他心中开始打鼓。
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与焦虑。
这股土匪，绝非寻常之辈。
然而，作为一军主将，秦山魁深知必须展现出十足的信心，以稳定军心、鼓舞士气。
夜幕降临后，整个营地归于寂静。
为了确保安全，秦山魁谨慎的将全营士兵编为五个巡逻队，每个队伍负责一个时辰的巡逻任务，轮流值守直至天明。
结果，魁字营这边稳如泰山，意外却发生在西北方向的昆吾府营地。
“轰！轰！”
巨响划破夜空。
两颗炮弹在昆吾府军营右侧局域爆炸，气浪掀翻几顶帐篷。
夜深人静之际，爆炸声传出了很远。
藏在草丛中的死士被王文附身接管，又立刻换到炮兵指挥官身上，高声下令修改射击参数。
两门阿姆斯特朗76毫米野战炮，经过亚当和哈罗德两位工程师的改进，射速从原来的每分钟6发，提高一倍到12发。
炮口不断发出怒吼，炮弹精准的砸落在营地上。
魁字营这边。
秦山魁衣甲整齐的冲出帐篷，朝着火光方向大声喝问：“哪里打炮？”
副官虽未戴头盔，却也一身重甲：“启禀将军，看方向应是昆吾府的营地。”
秦山魁接过单筒望远镜，很快发现问题：“不对！他们并未按本将指定位置扎营，至少前出两三里！”
副将瞪大眼睛：“这刘襄是吃干饭的？虽说是承袭父职当的把总，好歹也是军户出身，不该是这般无能之辈。”
“营地竟能偏出三里地，他是眼瞎了吗？开什么玩笑！”
秦山魁却不这么认为：“恐怕并非眼瞎，而是故意为之。”
“他知道敌军从干勇营抢到两门火炮，射程三公里。本将命他在五公里外扎营，他却认为不必如此谨慎，擅自将营地前移。”
“殊不知黑风岭地势高峻，大炮摆在高处向下射击，射程可相应增加。”
“这刘襄，是个十足的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