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云河将现场事务交给手下,独自前往隔壁街道的棺材铺。
他要给小舅子马德明和另外两位死者买棺材,帮助三家料理后事,以彰显自己的仁义形象。
邱云河心里乱糟糟的,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个人。
正是王文。
刚才的围观可谓收获颇多,听闻邱云河对于外地人作案的判断。
事实证明古人一点儿都不傻,在没有监控摄象头的情况下,一样能够精准有效的办案。
王文通过意识互通,命令四名死士待在家里不许出门。
派出有着洋人身份的布朗宁,去往一家“四海钱庄”,拿白银兑换铜钱,满足系统升级需要的1吨黄铜。
棺材铺。
“要三副寿材,一副材质上好的,两副一般的就行。”邱云河说。
老木匠满脸堆笑道:“上好的寿材一副二十两,一般的十两,官爷您要的多,我只收个本钱,您给三十两就行。”
邱云河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刚要点头同意,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加一副,一起算。”
正是尾随而至的王文。
邱云河见王文一身短打,眼神轻篾的打起官腔:“你是何人?与本官认识吗,凭什么一起?”
王文早上出门的时候,碰到吉庆堂的兄弟赶着一辆牛车,上面的破草席筒里,正是阿杰的尸体。
昨天阿杰被沉海,死后尸体就扔在码头边上。
直到今天早上,大家才不情不愿的用牛车送回张家。
以张家的孤儿寡母现状,肯定是买不起棺材的。
一定是就着现成的草席卷,找个乱葬岗埋掉了事。
王文心想,花上几两银子,为自己博一个“以德报怨”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邱云河来棺材铺,王文一路尾随。
“大人是从兴隆米店来的,正好昨天我们在马掌柜那里购买十几石精米,也算是熟人了。”
“做笔生意而已,何来狗屁熟人之说?”
邱云河不屑道:“尔等升斗小民,竟敢狗胆包天,跑到本官面前攀交情,你也配!”
通常这种话一出口,对方要么羞愧离去,要么被官威吓得狼狈逃窜。
这番屡试不爽的说辞,今日却失灵了!
对方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态度不卑不亢,眼中毫无畏惧之色。
“老话说人死为大,但是有件事我却不吐不快,昨天的13石粮食,送到洋轮船上用大秤一称,您猜怎么着?分量上……”
邱云河急忙打断他的话:“别说了,放在一起打折!”
这件事,早上的时候他听米店伙计提起过。
王文这样的底层小民,邱云河根本不会看在眼里,但是牵扯到大轮船上的洋老爷,不得不重视起来。
倒不是说邱云河害怕,而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法,不愿在这多事之秋再横生枝节而已。
“这位客人,想要什么样的寿材?”老木匠自然没有任何意见,有生意做比什么都强。
王文说:“狗碰头。”
老木匠一下子失去兴趣,“二两。”
狗碰头怎么了?
对于阿杰那种忘恩负义的家伙,送棺材是情分,不送是本分!
王文讨价还价,最后以一两银子成交。
因为邱云河的面子,卖家还答应包邮到家。
张家。
小院里围满看热闹的邻居。
张云杰的母亲张李氏坐在地上撒泼:“没天理啊!当初拉我儿子入帮派时,说的天花乱坠,如今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他沉海,真是草菅人命!”
“老天爷,我们孤儿寡母以后可怎么活呀?”
“还有王文那忘恩负义的小杂种!阿杰把他当好兄弟,他却不肯为阿杰说句好话,害阿杰被沉海!”
女儿张晓铃气的哭笑不得:“我哥一边骗王文哥替他顶罪,一边又怂恿香主淹死王文哥,这算什么兄弟情谊?他活该,自己做了亏心事,迟早要遭报应。”
张李氏狠狠瞪了她一眼:“死丫头,你到底站在哪边?”
王文恰好来到院外,随行马车运来一口棺材。
张晓铃的话,这1两银子已值回票价。
前身与张云杰称兄道弟时,曾见过张晓铃几次,对她颇有好感。
不然的话,每次张云杰以愿意嫁妹为由找他借钱,他也不会一次次的上当。
张李氏见王文,立刻从地上跳起,欲上前厮打:“小杂种害死我儿,老娘跟你拼了。”
张晓铃死死抱住她,大声说:“妈!明明是我哥陷害王文哥,差点儿害死他,王文哥念及旧情,还送来一副棺材,这是多大的恩情!”
“我哥那些自称忠肝义胆的朋友,从昨天到现在,有一个出面的吗?”
邻居们对王文的行为赞扬有加,纷纷对他竖起大拇指:
“王家这小子真是不错。”
“谁说不是!这年头儿,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能做到以德报怨的越来越少。”
“说人家没有替张云杰求情?当初张云杰怂恿别人想淹死王文时,可曾想过给王文留条活路!”
这时,一群人强行闯入。
“谁是张云杰的家人?”
他们敞着衣襟,露出满身刺青,显得十分凶悍。
为首的男子满脸横肉,一道刀疤从左眼斜贯至嘴角,扭曲如蜈蚣,模样格外吓人。
“我们是四海钱庄的,来收债!人死了没关系,只要张家还有人在世,就要连本带利全部还清!”
刚才还对王文破口大骂的张李氏,嚣张气焰顿时矮下半截,小心翼翼的问:“我儿子欠你们多少钱?”
刀疤汉子展开欠条,说道:“十两纹银!”
“不对,我儿子分明只拿回来九两银子。”张李氏大声反驳。
刀疤脸冷笑一声:“少废话!赶紧还钱,一共十三两。”
“多少?”张李氏瞪大眼睛。
刀疤脸把眼睛一瞪:“蠢婆子,我们又不是善堂,九出十三归不懂吗?”
“涨这么多,我没钱!”张李氏耍起赖皮。
刀疤脸狞笑:“没钱好办,就抓你女儿去窑子,调教几天就能接客赚钱。”
几个手下欲上前抓人,张晓铃急忙后退躲避。
邻居们看不下去,纷纷劝说:“铃儿她妈,快把钱拿出来,就算先还一部分,剩下的以后再还,也不能让他们把铃儿抓走。”
张李氏低下头说:“那些钱,我都用来还赌债。”
“什么?”众人震惊。
张李氏:“赌坊的人说,不还钱就要砍掉我的两只手……”
此时赌博之风盛行,男女皆有参与。
即便是高门贵妇、王公大臣及各级官吏的妻妾,亦多嗜赌成性。
这张李氏不仅好赌,还是个烂赌鬼。
丈夫正是因她偷光家中钱财去赌,气的吐血身亡。
“那还废什么话,抓人!”刀疤脸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