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那惨白的光柱彷彿带着千钧重压,不仅仅是作用在肉体上,更像是直接碾碎了灵魂。苏哲的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彷彿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体内,【暴食】的意志在疯狂咆哮,那是一种被低级手段挑衅后的极致暴怒,冰寒刺骨的杀意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全息投影中,陈景行那张悲天悯人的脸,带着虚伪的叹息,俯视着在光柱中挣扎的苏哲。“看啊,这不屈的姿态,这扭曲的灵魂苏哲,或者说,寄生在你体内的‘东西’。”他的声音透过设备传来,带着一丝金属的质感,更添冰冷,“欢迎来到,‘净化’之地。”
“净化?”苏哲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喉咙里翻滚着血腥味。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压抑着情绪的眼眸,此刻彷彿有漆黑的火焰在燃烧,直直射向陈景行的投影,“就凭这个破烂机器?!”
他体内的骨头在发出哀鸣,但脊樑却倔强地挺着,悬在离地面仅有一寸的距离,死死支撑。
陈景行微微摇头,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病人:“冥顽不灵。这台‘心阱’是专门为你,以及你体内那畸变的部分准备的。它会剥离一切伪装,直指本质,将不属于人类的污秽彻底净化。”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充满掌控感的弧度,“感受它吧,苏哲,感受你的‘本质’正在被剥离,被审判。跪下,是你唯一的救赎。”
“救赎?”苏哲突然笑了,那笑容扯动了他紧绷的面部肌肉,显得有几分狰狞,“我的救赎就是亲手撕碎你!”
话音未落,他体内那股冰冷的意志彷彿被这句话彻底点燃!【暴食】不再只是被动地抵抗那镇压的能量,它发出了更狂暴、更饥渴的嘶吼,那股纯粹的、想要吞噬和毁灭一切的慾望,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击着苏哲的意识边界。
“呃啊啊啊——!”苏哲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低吼,原本只是支撑着不跪下的身体,竟然在剧痛和庞大的压力下,开始一点点,极其缓慢地重新挺直!
惨白光芒照射下,他皮肤下的血管根根凸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彷彿有活物在里面蠕动。他的双眼,眼白部分迅速被墨色浸染,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散发出野兽般的凶光。
“什么?!”投影中的陈景行,那始终维持的“慈悲”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露出一丝惊愕,“抗性在增强?这不可能!‘心阱’的能量级足以压制任何已知的初级畸变体!”
苏哲听不见他的惊疑,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了。主人格的意识在咆哮的暴食慾望中,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但他死死守住了最后一点清明。
——就是现在!
——你这头只知道吃的野兽给我看清楚!这点压力,算什么?!
他将所有对抗外部镇压的痛苦,所有对陈景行的恨意,所有对毁灭的渴望,全部化作燃料,主动餵给了体内那头躁动不安的凶兽!
不是压制,而是引导!是将锁链,亲手松开了一环!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类喉咙能发出的、低沉而充满毁灭慾望的咆哮,猛地从苏哲胸腔迸发出来!那声音震得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微微颤动,甚至盖过了“心阱”运行的嗡鸣。
笼罩着他的惨白色光柱,肉眼可见地剧烈波动起来,彷彿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干扰,明灭不定!
与此同时,在苏哲的身后,空气开始扭曲,一个模糊、庞大、完全由暴戾气息和阴暗能量构成的虚影缓缓浮现!那虚影轮廓狰狞,透露出最原始的饥饿与力量感,它对着光柱,对着陈景行的投影,发出了无声的挑衅怒吼!
“嘀——!嘀——!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异常精神波动!能量过载!能量过载!”冰冷的电子警报声尖锐地响起,取代了陈景行那令人作呕的声音。
平台周围亮起刺目的红光,与那惨白的光柱交织在一起,将苏哲映照得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陈景行的投影一阵晃动,他那张温文尔雅的脸终于彻底扭曲,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这种反应这不是普通的畸变!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哲,或者说,此刻更多是由【暴食】本能驱动的存在,缓缓转动着那双漆黑如墨、只剩下纯粹恶意的眼睛,看向了陈景行的投影。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一个混合着苏哲恨意与暴食者残忍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
“我?”他的声音变得嘶哑而重叠,彷彿有两个声音在同时说话,“是来吃了你的!”
随着这句话,他身后那庞大的暴食者虚影猛地凝实了一瞬,然后抬起了那模糊却充满力量感的手臂,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前方的投影装置,以及其下方那不断发出警报的“心阱”仪器核心——狠狠砸下!
“不!!!”陈景行的投影发出一声惊怒的吼叫。
轰——!!!
巨响震耳欲聋!
金属平台瞬间凹陷、崩裂!刺目的白光和红光在刹那间达到极致,然后如同被掐断的电源般骤然熄灭!无数细碎的电火花噼啪作响,如同节日的烟火,却象征着毁灭。
那股压在苏哲灵魂和肉体上的庞大压力,顷刻间消失无踪。
整个地下空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几处设备短路爆出的火花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映照出站在一片狼藉的金属废墟中央的那个身影。
他微微佝偻着背,站在那里,周身缠绕着令人窒息的血腥与暴戾气息,黑暗中,只能看到他那双燃烧着深渊之火的眼眸。
远处,隐藏的扩音器里传来陈景行气急败坏、彻底撕下伪装的咆哮,充满了计划被打乱的惊怒:“拦住他!不惜一切代价!启动所有防御单元!杀了他!!”
黑暗中,苏哲缓缓站直身体,扭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他感受着体内那股从未如此清晰、如此澎湃、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毁灭力量,嘴角咧开一个无比狰狞、无比畅快的弧度。
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