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古老废墟,一股远比森林中更加沉重、更加破败的死寂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岁月腐朽的味道,灵气虽然依旧浓郁,却掺杂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阴冷与衰亡之意。
放眼望去,尽是断壁残垣。倒塌的巨柱、碎裂的雕像、残破的宫墙……所有的一切都覆盖着厚厚的尘埃,铭刻着时光无情的痕迹。建筑的风格粗犷而古老,大量使用巨石,上面雕刻着与巫文同源的图腾与纹路,描绘着祭祀、狩猎、与未知巨兽搏斗的场景,充满了蛮荒苍凉的气息。
玄天令的共鸣在此地变得清淅而稳定,明确地指向废墟深处,那巨大阴影轮廓的方向。同时,李长生也能隐约感觉到,在废墟的其他方向,似乎也存在着一两处微弱的玄天令波动,但距离颇远,且飘忽不定。
“看来,持有其他玄天令的人,也被传送到了这片废墟的不同局域。”李长生沉声道,“我们按计划,先前往内核局域。”
李锐和慕容雪点头称是。三人结成阵型,小心翼翼地在废墟中穿行。
废墟之中,并非全然死寂。偶尔能看到一些残存的禁制光芒在断壁间一闪而逝,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也有一些地方,空间呈现出不稳定的扭曲状,显然是曾经大战或者阵法崩塌留下的后遗症,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卷入空间裂缝。
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李长生凭借强大的神识和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在前引路,避开一处又一处潜在的陷阱。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完整的建筑群轮廓,似乎是一座宫殿的遗址。宫殿的大门早已坍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门洞,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门洞上方,一块残破的匾额斜挂着,上面用一种古老的文本刻着几个大字,虽然残缺,但李长生结合巫文知识,勉强辨认出其意——万骨殿。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与死煞之气,从万骨殿内弥漫而出,令人作呕。
而玄天令的指引,明确地指向这座大殿深处!
“要穿过这里吗?”李锐皱眉看着那阴森的门洞,握紧了雷煌剑。他体内的雷霆之力对这种死煞之气有着本能的排斥。
“指引在此,别无他路。”李长生神色凝重,“此地煞气极重,恐有极其凶戾之物盘踞,务必小心。”
他率先迈步,踏入万骨殿。
殿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一些镶崁在墙壁上的幽蓝色晶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轮廓。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即便是见惯了厮杀的李锐和慕容雪,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大殿极其广阔,地面上,堆积着厚厚一层白骨!有人形的,有兽形的,更有许多奇形怪状、无法辨认种族的骨骼,层层叠叠,不知堆积了多少年月,许多骨骼已经风化碎裂,脚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格外瘆人。
四周的墙壁上,也镶崁着大量的头骨,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注视”着闯入者,令人脊背发寒。
而在大殿的中央,白骨堆积成一座小山,山顶之上,矗立着一座由无数骨骼拼接而成的、狰狞诡异的王座!王座之上,空无一物,但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此地……究竟埋葬了多少生灵?”慕容雪声音有些干涩。
李长生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大殿。玄天令的指引,指向王座后方的一条幽深信道。
“走,快速通过,不要停留!”李长生低喝一声,三人立刻展开身法,如同三道轻烟,踏着累累白骨,冲向大殿后方的信道。
然而,就在他们接近大殿中央,距离那白骨王座尚有百丈之遥时,异变陡生!
“嗡——!”
整座万骨殿猛地一震!墙壁上、地面上,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白骨,眼窝中齐齐亮起了幽蓝色的灵魂之火!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如同潮水般响起,堆积如山的白骨开始蠕动、组合!一具具骷髅挣扎着从骨堆中爬起,手持着骨质兵器,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亡灵大军,瞬间填满了广阔的大殿,将李长生三人团团围住!
这些骷髅的气息强弱不等,弱的只有筑基期,强的赫然达到了金丹期,数量成百上千!它们无声地嘶吼着(虽然没有发声器官,但那股暴戾的意念清淅可辨),挥舞着骨刀骨剑,如同潮水般涌向三人!
“果然没这么简单!”李锐大喝一声,雷煌剑悍然出鞘!炽烈的金色雷光爆发开来,如同太阳降临在这阴森大殿,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正是这些阴邪死物的克星!
“轰隆!”
一道粗大的雷霆剑罡横扫而出,前方数十具骷髅瞬间被雷光淹没,骨骼焦黑碎裂,灵魂之火熄灭!
慕容雪亦是不甘示弱,青剑挥洒,剑光清冷如月,却带着一股凌厉无匹的穿透力,专攻骷髅头部的灵魂之火,剑光过处,一朵朵幽蓝火焰接连熄灭。
李长生并未出手,他站在两人中间,归元灵力护住周身,目光如电,扫视着整个战场,尤其是那座白骨王座。他感觉得到,这些骷髅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威胁,尚未现身。
李锐和慕容雪剑光纵横,雷霆与清辉交织,如同两台高效的收割机器,将涌上来的骷髅不断击碎。白骨碎片四处飞溅,灵魂之火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般接连黯淡。
然而,骷髅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仿佛无穷无尽,不断从骨堆中爬起。更麻烦的是,那些被击碎的骨骼,落地之后,竟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开始缓缓蠕动,似乎有重新组合的趋势!
“父亲,这些骨头杀不完!它们在复活!”李锐一边挥剑,一边焦急道。
“是那座王座!”李长生目光锁定白骨王座,“它在提供能量,并操控这些骸骨!不毁掉王座或者切断其联系,我们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他看出,必须有人去对付那王座!
“锐儿,慕容姑娘,你们坚持片刻,我去破了那王座!”李长生话音未落,身形已然化作一道流光,无视下方密密麻麻的骷髅海,直接朝着大殿中央的白骨王座冲去!
“拦住他!”一道冰冷、沙哑,仿佛无数骨骼摩擦的意念,猛地从王座方向传来!
顿时,所有骷髅仿佛接到了最高指令,放弃了对李锐和慕容雪的围攻,如同疯了一般,前赴后继地扑向空中的李长生!无数骨矛、骨箭如同暴雨般射向他,更有一些强大的金丹骷髅直接跃起,挥舞着巨大的骨锤、骨斧,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砸来!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击,李长生面色不变,归元灵力在体外形成一个旋转的混沌旋涡。
“归元——吞纳!”
所有靠近他的骨矛、骨箭,乃至那些跃起的骷髅,一接触到混沌旋涡,其上的能量与死煞之气便被迅速分解、吞噬,攻击力道大减,然后被旋涡轻易弹开或绞碎!他如同一个无形的黑洞,在亡灵狂潮中硬生生撕开了一条信道,速度不减反增,直扑白骨王座!
眼看李长生即将逼近王座,那王座之上,浓郁的煞气疯狂凝聚,最终化作一个身披破烂黑袍、身形高大、手持一柄巨大白骨镰刀的骷髅虚影!这虚影的气息,赫然达到了元婴初期顶峰,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元婴中期的门坎!它那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着两团远比寻常骷髅旺盛、且带着一丝灵动的幽蓝火焰!
“闯入者…亵读陵寝…死!”
白骨镰刀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划破虚空,朝着李长生当头斩下!镰刀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波纹!
李长生眼神一凝,终于祭出了本命法宝——那柄看似古朴的青色长剑。剑身一震,发出清越龙吟,归元灵力灌注其中,剑尖直指斩落的镰刀!
“归元——破法!”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法则被强行扭曲撕裂的异响!
青色剑尖与白骨镰刀碰撞处,灰蒙蒙的归元灵力与漆黑的死煞之气疯狂交织、湮灭。那看似无坚不摧的白骨镰刀,在归元灵力的侵蚀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腐朽!其上蕴含的死亡规则,被更高层次的归元之力强行分解、同化!
那骷髅虚影发出一声惊怒的咆哮,它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对方诡异的力量迅速瓦解!
“碎!”
李长生吐气开声,归元灵力猛然爆发!
咔嚓!
白骨镰刀应声而断!连带着那骷髅虚影,也被狂暴的归元灵力冲击得剧烈扭曲,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嚎,轰然溃散,化作精纯的死亡能量,却被李长生的归元灵力顺势吞噬了一部分,用以补充消耗。
随着这内核虚影的溃散,下方那些疯狂攻击的骷髅大军,动作齐齐一滞,眼中的灵魂之火剧烈闪铄,随即如同被掐断了提线的木偶,哗啦啦散落一地,重新化作了无声的白骨。整个万骨殿,再次恢复了死寂。
李长生飘然落在白骨王座之前,看着那因为失去能量内核而变得黯淡无光的王座,并指如剑,一道归元剑罡射出,将其彻底摧毁。
轰隆一声,骨屑纷飞,王座崩塌。
李锐和慕容雪松了口气,飞身来到李长生身边。
“父亲,您没事吧?”
“前辈,可曾受伤?”
李长生摇了摇头,目光看向王座后方那条依旧幽深的信道:“无妨。真正的麻烦,恐怕还在后面。走吧,尽快离开这里。”
三人不敢在这充满死气的万骨殿久留,迅速穿过信道。
信道的尽头,又是一片广阔的废墟景象,但似乎已经离开了宫殿群的范围,前方出现了一条干涸的河床,河床对岸,隐约可见一片更加古老、更加宏伟的残破建筑群,而那巨大的阴影轮廓,似乎也更近了一些。
玄天令的指引,依旧坚定地指向那片局域。
而与此同时,李长生清淅地感应到,在遥远的另一个方向,传来了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似乎有强大的修士正在与什么东西激战,其中,隐隐夹杂着一道令他有些熟悉的玄天令波动!
“有人在我们之前,或者同时,也在闯这片废墟,并且触发了战斗。”李长生望向那个方向,眼神深邃,“看来,这陵寝之行,不会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