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没有立刻动手挖掘。他先是状似随意地在周围踱步,用锄头这里敲敲,那里刨刨,如同一个真正试图评估土地状况的农夫,实则暗中将灵力感知聚焦于那传来共鸣的局域。
共鸣感断断续续,十分微弱,仿佛被层层岩石和贫瘠的土壤深深压抑着。但确定无疑,那下方定然存在着某种蕴含灵气的物质!
《百草图谱》中关于各种灵矿、灵材的记载在他脑中飞速闪过。能引起他木系灵力如此微弱共鸣的,可能是某种伴生灵植的金属矿?或者是……灵壤原矿?甚至是……一条枯竭灵脉的微小支脉末梢?
无论是什么,都意味着巨大的潜在价值!
他按捺住立刻回家取工具深挖的冲动。此时日头正高,虽北坡人迹罕至,但也难保不会有村民路过。他需要选择一个更隐蔽的时间。
于是,他依旧扮演着开荒农夫的角色,在那片碎石地里“费力”地清理着表面的石块,直到日头西斜,才扛着锄头,如同毫无收获般返回家中。
是夜,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李长生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再次来到北坡荒地。他带来了铁镐、铁锹和几个结实的麻袋。
找准白日标记的位置,他深吸一口气,运转灵力,挥动铁镐,开始向下挖掘。
“铛!铛!”铁镐与坚硬的碎石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李长生心中一紧,动作不由得放缓,每次下镐都更加小心,尽量减小声音。
挖掘比想象中更加艰难。表层是松散的碎石,下面则是坚硬的岩层和板结的黏土。饶是他有炼气四层的体力和灵力加持,进度也异常缓慢。
一个时辰过去,只挖出一个齐腰深的土坑,除了几块稍微坚硬些、带着微弱金属光泽的普通矿石外,一无所获。那丝微弱的共鸣感依旧存在,却似乎毫无变化。
难道判断错了?只是某种深埋的普通矿物?李长生不禁有些怀疑。
但他没有放弃,咬牙继续向下。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手臂因持续发力而酸麻,灵力也在快速消耗。
又过了半个时辰,土坑深已过胸。就在他几乎要以为今晚将徒劳无功时——
“锵!”
铁镐尖端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异常坚硬之物,发出一声不同于岩石的清脆声响!同时,那股微弱的共鸣感骤然变得清淅了一瞬!
李长生精神大振,连忙放下铁镐,改用铁锹小心清理周围的泥土。
很快,一片暗沉沉、略带青黑色泽的岩层露了出来。这岩层质地极其坚硬,远胜普通石头,表面似乎还附着着一层极其细微的、沙砾般的结晶颗粒。
李长生用手指捻起一点结晶颗粒,仔细感知,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之色!
灵气!虽然极其稀薄,但这些细微的颗粒中,确实蕴含着一丝微弱的土系灵气!
这是……灵岩?或者说是贫瘠的灵矿母岩?
他尝试用铁镐猛力敲击那青黑色岩层,却只在上面留下一个白点,震得手臂发麻。
好硬!
以他现在的力量和工具,根本不可能大规模开采。
但他并不气馁。能找到源头,已是天大的幸运!他仔细清理出一小片岩层表面,发现岩层并非完整一块,而是有着细微的裂缝。一些同样青黑色、但色泽更深、结晶更明显的碎块镶崁在裂缝中。
他小心地用铁镐尖端撬动,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撬下几块拳头大小、沉甸甸的矿石。
将矿石拿在手中,那丝土系灵气的感应更加清淅了!虽然灵气含量远不如下品灵石精纯磅礴,但确确实实是灵矿无疑!
“发达了……”李长生心脏砰砰直跳。哪怕这只是最最低等的灵矿,其价值也难以估量!无论是用来炼制土系法器,还是研磨成粉用于培育灵田、布置阵法,都是难得的材料!
他不敢贪多,将撬下的几块矿石装入麻袋,又仔细地将挖掘的土坑回填,尽量恢复原状,并撒上一些碎石和枯枝败叶做伪装。做完这一切,天边已微微泛白。
他背着沉甸甸的麻袋,如同最警剔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溜回家中,将矿石藏在屋后最隐蔽的角落,用柴火仔细盖好。
接下来的几天,李长生白天依旧如常劳作修炼,夜晚则化身矿工,在北坡坑底与那坚硬的灵岩层较劲。他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每次只能费尽力气撬下少许矿石,进度缓慢。
收获虽然不多,但数日积累下来,也得了二十馀块大小不一的青黑色矿石。他还发现,越往下,岩层似乎越坚硬,但裂缝中蕴含的矿石品质也似乎稍好一丝。
同时,他还有一个意外的发现。在挖掘灵矿的过程中,坑底周围的泥土,似乎也因为长期靠近灵矿,沾染了极其微弱的灵气,变得比寻常土地肥沃了一丝。
这个发现让他萌生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能否将这片荒地,也改造成为灵田?哪怕只是最低等的?
说干就干。他不再仅仅专注于挖掘,而是开始有意识地将挖掘出的、沾染了灵气的泥土小心收集起来,运回自家屋后,与他那小小灵田的土壤混合。
同时,他每晚对北坡坑底施展沃土术的对象,也不再仅仅是自家药圃,也包括了这新挖的坑洞底部及周围局域。虽然效果微弱,但胜在持续,且此地有灵矿散逸的微弱灵气为基础,改善速度似乎比普通土地快上少许。
这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但李长生乐在其中。每一天,他都能感受到灵田范围的微弱扩大,土壤灵气的微弱提升。这种亲手创造、一步步改善的感觉,让他充满了成就感。
资源,正在一点点积累。根基,正在一点点夯实。
这一日,他正在屋后小心翼翼地将新运回的灵壤与旧土混合,忽听得前院传来柳丫略带惊慌的“啊……啊……”声。
李长生心中一紧,立刻放下工具冲到前院。
只见柳丫抱着李平安,站在院门口,指着外面,脸上带着些许不安。院门外,站着几个面黄肌瘦的村民,有男有女,眼神躲闪,神色徨恐,为首的正是村长李老栓。
“长生……你别误会……”李老栓见李长生出来,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尴尬和恳求,“大家……大家不是来惹事的……”
李长生目光扫过众人,眉头微皱:“村长,这是?”
一个枯瘦的老妇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嚎道:“长生老爷!行行好!救救我家娃吧!他烧了三天了,眼看就不行了!镇上的郎中都请不起啊……”
“是啊,长生兄弟……我家地里遭了虫灾,今年眼看要绝收了啊……” “我家男人上山摔断了腿,没钱抓药……”
众人七嘴八舌,哀声一片。原来,是最近村里接连遭灾,又都知道李长生“有本事”,且最近似乎“宽裕”了些,便厚着脸皮求上门来,希望能得些帮助。
李长生看着眼前这些面带菜色、眼神绝望的村民,心中复杂。他并非冷血之人,蒙特内哥罗坳村民大多淳朴,以往对他也算有收留之恩。但他深知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更不愿暴露自身秘密。
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对李老栓道:“村长,乡亲们的难处我知道了。但我也不是什么老爷,只是力气大些罢了。这样吧,谁家有病人,抬过来我瞧瞧,我不保证能治,但或许能想点土法子。地里的虫灾……我明日去看看再说。”
他没有大包大揽,但也没有将人彻底拒之门外。
村民们闻言,虽未得到确切帮助,但至少有一线希望,千恩万谢地暂时离开了。
李长生转身回屋,从床下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陶罐。里面是他用多馀止血藤、凝露草等调配的、最普通的伤药和清热药粉,药效比普通郎中的方子稍好,但也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
他又看了看藏在角落的那些青黑色矿石,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更长远的、模糊的计划。
或许,在这蒙特内哥罗坳,他需要的不仅仅是隐忍和独善其身。
一点点适当的、可控的“显露”,换取一些必要的资源和人心,为将来更大的发展铺路,也未尝不可。
当然,一切必须在绝对安全和可控的前提下。
他拿起陶罐,走向院外。助人,亦可助己。这其中的分寸,需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