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先别说，让我来猜一猜。”
“你其实是罗天教的人，和罗坤是什么师兄弟，最后反目成仇对不对？因为炼制魔尸残害无辜，发生了理念冲突？”
“又或者说，你俩即是对手，也是情敌，他抢走了你最心爱的女人？”
故事总是俗套的嘛，凭陆川两世为人的积累，什么样千回百转的爱恨情仇他没听过？
他甚至有些狗血的想过，面前的徐江和他口中的罗坤，实际上是好基友来着，最后却因为各种原因成为了一对“苦命鸳鸯”。
但这等想法，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只能随便选了两个较为常规的故事走向。
然而陆川没料到的是，徐江只是又灌了一大口酒，摇头道：
“都不是……”
“你说的这些，都是话本小说里主角才有的经历，普通人的一生，哪有那么多的精彩和意外？”
“更何况，我怎会是罗天教众，年轻时的我，同样出身优越，与你一样英俊潇洒，励志要斩尽天下妖魔。”
“至于什么红颜祸水，互为情敌就更不可能！”
“你知道罗坤多少岁吗？二十多年前，我与他初次见面时，他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者。”
“不过这次似乎变得年轻了一些……”
陆川心想，就您现在这副尊容，半夜出去都能把人吓死，怎么着也和英俊潇洒沾不了边啊！
倒是自己，的确有机会竞争一下“江州州帅”的名号。
不过他也没想着拆徐江的台，毕竟人都要死了，多少给点尊重。
“恩嗯，你继续讲，我有在听……”
接下来，徐江把自己是如何碰到罗坤，又是如何结怨，心中惦记了对方二十多年的经历讲了出来。
陆川捋捋清楚之后，发现比自己想象中的故事要简单很多。
无非就是意气风发初出茅庐的新手，在经历一堆简单无趣，甚至是虚假的案子以后，突然遇到了自己的“黑月光”。
恐怖的魔尸将整个小队屠戮殆尽，只剩下他一人存活，随后便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追踪，调查，复仇。
只是结果似乎有些不尽人意。
“所以到最后，你还是打不过他？没能完成复仇，而且终究还是要死在对方手里？”
徐江颔首，面色十分平静。
“没错！”
但他举起酒壶时，微微颤斗的手臂，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整整二十多年，他从最初的意志消沉，到重新振作，以至于不择手段的变强。
他付出所有的努力，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找到罗坤，杀死罗坤。
可到头来，依旧是幻梦一场。
如何能够甘心？
所以就算死，他也要穷尽毕生积累，给那个老东西献上一份“惊喜”。
正如他仓皇逃走时所说的那样。
“别以为我死了，你这老贼就可以高枕无忧。”
“会有人接替我的位置，永远永远的盯着你，时时刻刻要除你而后快！”
他心目的人选，正是面前的陆川。
后者此前并不知道前者的打算，但有了刚刚这些经历，陆川很容易就猜到一些事情。
作为徐江的任务目标，对方没道理无缘无故的放过自己，还讲了大半天故事给自己听。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甘心就这么死掉，极有可能希望自己接着替他复仇。
陆川的漫不经心，插科打诨从来只是流于表面，当他认真思考时，极少有什么问题能够真正难住他。
“你想让我帮你除掉罗坤？”
“凭什么？”
“就算你刚刚能够以性命要挟，我同样可以假意答应，等你死了，无论是否兑现承诺，还不是在我一念之间。”
“咱们应该没有什么情分吧？甚至于，你还是阻挠我进入镇魔司的对头，是我生死仇敌的帮凶。”
陆川极其坦诚，也相信徐江能够听懂他的弦外之音。
想让我陆某人帮你，至少你得要拿出让我能够“不计前嫌”的诚意才行。
徐江当然懂，他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意。
“你很聪明，当年的我要是能有你一半瑞智，也不至于活成眼下这般模样。”
陆川：“谢谢，你更瑞智，咱们也别当谜语人了，有话直说吧！”
徐江点点头：“你一定会帮我的，因为我开的那些条件，你无法拒绝。”
陆川有些不置可否：“说来听听。”
前者答道：
“江州官僚体系腐败不堪，其内部与魔教逆贼早有勾结，我这里有名单。”
“罗天教行事隐秘，但经过我多年的谋划，成功在其内部埋下一颗钉子。”
“为了复仇，我愿意交出全部身家，包括大笔现银，各种材料宝药珍藏。”
“只要你答应我，上面说的那些，全都是你的。”
说完，徐江死死的盯着陆川，似乎想从后者的脸上看到按捺不住的欣喜与激动，亦或者迫不及待。
可惜的是，他看到的，只是一双平静如深潭死水的黑色眼眸。
诚然，陆川有些心动。
徐江所说的这些东西，每一项都对他接下来的行动大有帮助，但却并非必然。
对方算准了他救父心切，但很显然，徐江无论如何也算不到，他陆川身负“太极图篆”这样的变态“外挂”。
有此物傍身，加之每日刷新的人字卦象，陆川有极大的把握，能够在秋日勾决问斩之前，将父亲救出。
若是答应徐江的话，他身上的负累无疑又多了一件。
陆川不想轻易许诺，也不想欺骗一个将死之人。
“抱歉……”
他摇了摇头，就欲起身离开。
徐江根本没有预料到会是如此结果，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巨大的阴霾将其笼罩，整个人瞬间苍老了数倍。
算计来算计去，苦心孤诣，到最后没算计得了罗坤不说，就连面前这个小子，也没能接盘他的计划。
如此悲哀！
他望着陆川的背影，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化为幽幽一叹。
然而就在这时，陆川却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憎恨走关系添加镇魔司的人呢？”
陆川问出的，是个十分无聊的问题，却在无意间精准命中了徐江内心深处，潜藏了多年的心结。
后者潸然一笑，开口道：
“因为当年，我便是走关系进入的镇魔司，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自大和无能。”
“那一次，他们都不会死……”
“难怪，原来是这样！”，陆川点了点头，而后接着说道：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得再附加一个条件。”
徐江黯淡的目光，瞬间变得明亮起来。